現實與虛擬的混同：以新興開發國家作為理解的面向

前言

1. 智慧型手機作為窗口（Mobile First）

個人電腦與智慧型手機的此消彼長

以台灣為例，在智慧型手機風行之前，無論是 Nokia 6310、摺疊手機、滑蓋手機，都曾稱霸了手機的銷售以及時尚的概念，但根本上，這些都無法成為網路世界的窗口。縱使當年的個人電腦螢幕很厚、仍在使用 3.5 吋磁碟片（容量 1.44 MB）、網路也仍是撥接的狀況下，網路世界的窗口仍毫無疑問的是由個人電腦來擔當。 時間快轉至今，個人電腦已經取得十分可觀的進步，桌上型電腦跟筆記型電腦各自雄霸一方，各自形塑其使用者以及應用場景。然而，智慧型手機（甚至可加上被稱為「電腦」的平板）早已取代個人電腦，成為許多新世代人們首次接觸網路的途徑了，無論是 Z 世代後段或是 α 世代皆然。

Z 世代：（1995 ─ 2010）； α 世代：（2010 至今）。

智慧型手機作為網路世界的媒介

這會意味著什麼呢？事實上，這也反映出新興開發國家不分世代的人們如何首次接觸到網路。當智慧型手機的價格變得更加便宜，也比個人電腦更加滲透人們的生活，甚至不需會使用電腦即可上手，這都將改變人們與網路之間的關聯。新興開發國家中，許多人都是藉著智慧型手機而首次接觸到了數位世界，並且對此種媒介十分熟悉。舉個極端的例子，伴隨著緬甸一度的自由曙光就是數位世界的解禁，以及智慧型手機、 SIM 卡的快速降價。最初的時候，因為只有 Facebook 有支援緬甸文，所以電信行往往會直接下載好 Facebook，甚至是當場幫客戶辦好帳號，讓人們可以無痛銜接數位世界。這樣的現象也在東南亞形成了一個十分特殊的趨勢，就是超級 App （Super App）的出現。

2. 東南亞的 Super App

Super App 巨頭簡介

東南亞的 Super App 主要就是沿襲上述的背景，進而產生的特殊現象，亦即各種服務都可以從同一個 App 來獲得。最為台灣人所知的，也對當地 Super App 最有威脅性的，應該非新加坡 Sea 集團莫屬，其下的蝦皮、Garena 等都是台灣近年來皆熟悉的運用。除此之外，也有赴美 Spac 上市且總部位於新加坡 Grab 公司、印尼的 GoTo 公司兩間與 Sea 競爭。

Spac：Special purpose acquisition company，特別目的收購公司。 GoTo：2021 年由 Gojek 與 Tokopedia 合併成立。

Sea 集團是由電玩起家，現在則跨足電商以及數位金融服務；Grab 公司則是由乘車服務起家，後來跨足外送與數位金融服務（支付、貸款等等）；Gojek 公司也是以乘車服務為主，Tokopedia 則是電商平台，兩家合併後也有提供支付相關金流服務。Sea 集團雖然並非以 Super App 著稱，但其以電玩產業的高獲利能力，支援其現正努力擴張的電商與數位金融服務中。這意味著其對於已然競爭激烈的數位金融領域，更增添競爭的困難，也對其滲透率快速升高的電商有著更強而有力的後援。這對 Grab 試圖成為 Super App 的野心著實多了更多的挑戰，也讓 GoTo 能夠達成目標的可能性便得更加不確定。

Supper App 的野心

本文先不更加詳述這三間公司，抑或是其他更多的相關公司。本文藉此三間公司的相互關係以及跨足的產業，主要是想凸顯 Super App 的特別現象，也就是如何在智慧型手機的視野中，成為獲取不同服務的單一管道，進而成為新的「線上守門人」。其中，數位金融服務、電商等等，更是兵家必爭之地，原因在於，這更能掌握人們的整體消費活動，從選購到支付金流，以及其餘相關的金融活動。若從銀行服務滲透率低的東南亞國家來看，可能有 60% ─ 80% 沒有使用完整的銀行服務。從 Grab 所稱的數據來看，使用線上金融服務的人數也很可能未達 20%。

線上守門人：歐盟近日研議的《數位市場法案》（Digital Markets Act）草案中，對於平台權限與與數據的科技公司被稱作線上守門人。雖說 Super App 並不跟這些公司（e.g. Apple）完全相似，但其試圖達到的目標是很類似的，尤其在現今更加注重數據隱私的時候更是如此（如此才能保留數據在自身的平台上）。

正如前述，智慧型手機往往是許多新興開發國家首次進入數位世界的途徑，倘若能夠成為人們習以為常的媒介，經常意味著人們對此媒介的黏著，進而成為難以改變的習慣。舉個最常見的例子，縱使人們並不一定喜歡微軟的系統，但要更換成其他的系統，仍然會有不少人因此而退卻，更別說如果是蘋果以外的其他系統。這也就造就了東南亞 Super App 的背景，也可以作為理解新興開發國家中，智慧型手機作為數位世界入口的重要角色。

3. 投資民主化（Democratizing Investment）─ 新興開發國家的潛能

投資民主化的起源與現況

投資民主化是近年來由 Robinhood 這間券商帶來的風潮，也隨著疫情帶來的投資熱潮，在世界各地都產生十分顯著的投資比率成長。以東南亞來看，很多新創的券商都會跟 Super App 合作，讓其得以在介面中使用；以印度來看，有新創讓使用者得以直接用其儲值的金錢購買黃金。

在這些新創中，尤其是在東南亞以及中東，很多都會需要有個先行的步驟，亦即教授人們為何需要投資，以及投資的原理為何。這是一項十分不容易且耗時的步驟，因為對投資比率這麼低的國家來說，人們需要先擁有的相關背景知識其實非常多。

台灣在此是非常不一樣的，依照一些疫情前的調查數據來看，台灣有在進行任何形式投資的人可能高達七成或更高。縱使沒有進行投資，也幾乎都多少知道投資為何、為何要投資。

印度市場的特殊性

印度市場的狀況十分特殊，不只是他們的投資比率不高，他們的投資方式也多以貴金屬（尤其是黃金）為主，世界黃金交易總數值大約為 8 兆美金，印度可能就佔了 1～2 兆。以印度新創 Jar 為例，使用者可以直接使用儲值的金錢購買黃金，這讓其進入印度市場可以更加沒有摩擦力，因為其不只是符合人們平常的價值保存方式，更讓黃金的交易變得更加方便。畢竟以實體黃金作為價值儲存的方式有許多風險存在，諸如遺失、贗品、流通性的問題，倘若能有數位的方式進行，至少可以一定程度減少此種風險。

Mobile First

投資民主化的浪潮，帶來的是人們與金融市場的互動增加，而主要的媒介依然是智慧型手機。有在使用交易所 App 跟網站的人可能會發現 Mobile First 所帶來的差別是什麼，這些 App 在使用上往往十分直覺且方便，而網頁介面有時反而不太容易使用。這都可以跟上述的現象相互呼應，但這些又有什麼特殊的意涵呢？

4. 現實與虛擬世界的混同：區塊鏈的現實性

Meta-？Omni-？

2021 年，駭客任務的續集上映了（無暴雷） ，原本駭客任務的世界觀是一種類似於 Ｍeta-verse 的存在，但從現在而言，Ｍeta-verse 的世界觀其實對目前現實與虛擬世界關聯的掌握不夠完整。

Meta- 本身的意涵是在之後、在背後的意思，而 Uni-verse 是單一物理宇宙，那 Ｍeta-verse 就是意味著一種跟原本單一宇宙有所不同，外於物理宇宙的另一個更加抽象的宇宙。但現在這種觀點根本上是不夠精準的，因為智慧型手機對生活的滲透程度，以及人們在對於虛擬世界的感受，已經讓現實跟虛擬世界間的界線更加模糊，也因此本文更傾向使用 Omni-verse ，藉此來展現兩個世界的混同。

信任：人之所以為人

現實與虛擬世界的界線模糊，根本上是源於信任。信任是人類一種特殊的行為模式，我們可以產生想像的共同體、法人乃至於金融市場，都是源於人們可以信任抽象、用感官知覺無法掌握的概念，並以此作為人們互動的模式。無論是台灣的 Ｚ 世代、α 世代，抑或是新興開發國家的人們，都是藉由手機跟數位世界互動，同時，也是以此跟金融相關產業進行互動。換句話說，數位金融服務是這群人所習慣的方式，倘若數位金融能夠提供足夠穩定的服務，這些人對於數位金融也會有相對應的信任產生，而不會像是原本習慣使用實體金融的人一樣，會有更多的信任問題產生。當然，虛擬與現實世界的混同會比此處提到的更為複雜與影響深遠，但那會需要納入諸如社群媒體等等的討論，非本文之範圍，此處僅需大致了解兩者間的關係即可。

虛-實的混同：區塊鏈優勢何在？

這種混同的現象，恰恰是區塊鏈得以發展的重要背景。在傳統金融空缺的地方，不單只是傳統金融不信任信用小白，人們也無從信任傳統金融。數位金融服務的提供者非常多元，但這些提供者幾乎一致的特色就是，線上的使用是極為重要的部分，而大多都有線上混合線下的服務。這都意味著線上跟線下世界的複合，進而讓這些數位金融服務試圖一站式混合各種金融服務。然而，無論是線上或線下的服務，都是根基於現實世界而生的服務，相對於此，區塊鏈的服務就是數位原生的，目前尚未有太多的現實世界相關的服務，頂多是有些支付或信用卡的運用。這既是區塊鏈的優點，也會是目前不可忽視的缺點。

數位世界原生的服務，對於現今社會的運行模式來說，仍然是難以令許多人信任其價值，畢竟經由程式碼執行而發送的虛擬代幣，跟現實世界是完全沒有關係的才對，頂多是 Ｍeta-verse 的虛擬世界。然而，其數位原生的特質，對於上述虛實混同的人們來說，恰恰是個十分合理且適合的服務方式。倘若智慧型手機真的是這些世代、地區的人們更加熟悉的途徑，同時，Super App 以及投資民主化的成功，都會意味著人們對於數位世界金融服務的需求增加，人們也會對於數位金融服務更加熟悉。對於這樣世代的人們，現金使用的減少、實體金融服務的疏遠，根本上都會讓大家對於數位的相關服務更加黏著。

區塊鏈在此有著極佳的戰略位置，因為人們對於數位世界的需求變得更加頻繁且熟悉，原本對人們來說虛擬的事物對於這些人來說，只是習以為常的生活。更進一步來看，區塊鏈甚至可以基於其數位原生的特點，更加符合這些人的使用習慣，並解決原本基於現實世界所生的服務無法掌握的痛處。

由此，區塊鏈的現實性就得以自然而然的生成了，因為人們對於虛擬與現實的定義已經相對於過去來說有所不同了，並不純粹只是兩個分離的世界，而是越加趨於 Omni-verse 的兩者混同。人們對區塊鏈的虛擬感到恐懼，進而難以有信任之感。然而，混同的虛擬與現實，已經讓區塊鏈的虛擬變得更加真實。而這也會逐漸轉化為人們的信任與現實，更能夠填補過往尚未由傳統真實世界所攫取的空洞。

結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