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魔行(愛情武俠)
溺魚
2022-06-11|閱讀時間 ‧ 約 5 分鐘

公路上的信仰

在淡水
那段美好聽著《Babe I'm gonna leave you》的時光已然遠去
被《Hotel California》取代
我正被淡水國追殺著
我企圖逃離
騎著機車
一路奔馳
要去哪裡？
我不知道
只是隨便找了一條路
就這麼騎下去
終點在哪
會遇到誰
會發生什麼
我都不知道
我也沒資格
我只是一個逃亡者
沒有什麼選擇
在路上
過多的車子
阻擋著我的去路
我聽著後面的喇叭聲
對我的存在表示質疑與責備
我看見
一對情侶騎著車
女生熟練且習以為常地
侵入男生的私人領域
替他拉起外套穿好以免著涼
我看見有人在路邊
揹著背包
堅定地往前走
朝著他今天的目標而去
我也接到
父母朋友的電話
對我的安危表示關心
我也用謊言安撫了它們
我也曾停下來
望著某個美景感嘆
為自己活著而慶幸
然後繼續逃亡
我也曾
在某個餐廳跟人併桌
跟他聊了幾句
相談甚歡
談論彼此的工作
談論某些議題
談論自己的私事
聊到忘乎所以
然後
吃飽喝足
他開上國道1號的交流道
我繼續騎我的台1線
在快到高雄的時候
我塞在車陣之中
不管怎麼鑽都鑽不過去
只能靜靜等待
紅燈的結束
綠燈的到來
然後
我抵達了左營
在某間便利商店
吃著曾經很愛的巧克力麵包
感嘆著現在吃起來已經索然無味
那些記憶說不定只是一場夢
根本沒有發生過
我邊吃邊看著玻璃窗外的風景
想著這一路上
真的是有好多好多好多人
拿著行李像是去旅行的
載著情人像是出去玩的
穿著拖鞋像是去買飯的
按著喇叭像是趕時間的
開著導航像是在找路的
披著制服像是去上班的
這麼多各式各樣的人
他們經過
然後離去
我們可能曾經走在同一個道路上
然而
最後誰也不會留下
那個在淡水騎著黑色GP125的少年
橫跨近半個臺灣後
依然是那個模樣
依然沒有吉他
依然沒有人
跟他一起歌唱
我準備繼續我的旅程
起身買了一瓶三得利的角瓶威士忌
拿去櫃台結帳
結帳時
店員低著頭幫我結完帳後向我伸出了左手
我於是跟他握了手
一切都是如此地自然
彷彿已經這麼做了好幾年
感受著他手上的冰涼
我突然想起什麼地抬起頭
看見的是那即肩的長髮
和被如簾般頭髮遮住半邊臉的臉龐
學長笑了笑：
「Miss me？」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警察銬上了手銬
當我重新看向這間超商的招牌
上面的字不知何時書寫著我的絕望：
「淡水國駐左營辦公室」
「Relax」學長說，「We are programmed to receive.」
下面的話，他不說，我也心知肚明
我隨著警察走向警車
我看著天空，不禁為這一切感嘆
我曾經以為
只要我一直逃跑
不要停下
就不會被淡水國抓到
或者說
在被它抓到之前
我都是自由的
然而
我錯了
我並不是在跟淡水國玩追捕的遊戲
從上路的那天開始
淡水國就一直在我的身邊
在我的後座
在我的身體裡面
「淡水國 is watching you poop.」
我把思緒化成語言說出口
一旁的警察聳了聳肩，不可置否道：
「Maybe」
最後
我們到了加油站
因為油不夠了
警察打開了門
外面加油站撥放的音樂也隨著門的開啟
吹撫進車內
......'Cause all of the stars are fading away
Just try not to worry, you'll see them someday
Take what you need, and be on your way
And stop crying your heart out
那是Oasis的《Stop Crying Your Heart Out》
聽著那樣的歌聲
我好似看見了
在淡水河邊
那個拿著黑麥汁看著河裡水母的時光
耳邊的聲音也不再是Oasis
而是學長彈著吉他
偶爾還會微微抬頭
滑順頭髮輕輕落在他半邊的臉龐
讓他的表情
既遮蔽又開顯
他用那睿智的雙眼看著我
嘴角浮起看透世俗的笑容
然後輕唱著
We're all of the stars, we're fading away
Just try not to worry, you'll see us some day
Just take what you need, and be on your way
And stop crying your heart out
我望著眼前的學長
眼前的淡水河
那炙熱的陽光
陰涼的樹蔭
還有
用秒速五釐米墜落的櫻花
嘿
是吧
如同四季循環
總有一天
都會回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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