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6-17|閱讀時間 ‧ 約 24 分鐘

冬的黎明

    有他在的冬天,不再可怕了。那些曾經想逃離的飄著雪的冬日黎明,如今也變成美好的風景...

    【Part 1】

    1月初,剛過完新年後,馬上迎來今年冬天的最低溫紀錄。這波霸王寒流讓人走在戶外,都能感受到戳骨的刺凍;手指頭要是稍微碰觸冷空氣,馬上就能凍僵。這樣的寒冬,對於練吉他或貝斯這些樂器來說,還是挺麻煩的一件事,光暖手就要花上一段時間。
    幸好GIVEN剛結束一場LIVE表演,即使這幾天的日常練習稍有鬆懈也不會造成影響。所以,大家便決定先暫緩兩周團練,各自在家避冬取暖,順便幫前陣子勞累的身體充充電。
    嗯,說到冬天取暖的最佳方法,泡溫泉的確是首選。泡在暖熱的溫泉水裡,不只能驅散寒氣,也可以把疲勞全泡乾淨。
    嗯,泡溫泉好像還有很多好處?自己上一次泡溫泉是何時呢?泡溫泉的好處到底是…?上次泡溫泉的感覺又是…?諸如此類的問題,在立夏腦海中瘋狂跳針。天知道,他現在有多需要轉移焦點,平復躁動不已的心。
    因為從他跟真冬一起搭上電車後,他就心跳加速;從真冬靠在他肩膀上睡著後,他整顆心跳到快蹦出來了。他甚至不敢亂移動,就怕驚醒隔壁熟睡的真冬。最要命的是,真冬整個人貼在他身旁的觸感與氣味,讓他小鹿亂撞,不能自己。
    他數次偷偷地、僵硬地、側著頭觀察睡到不醒人事的真冬;他想起他們第一次相遇時,真冬也是在睡覺,抱著吉他、縮成一小團,躺在樓梯間,睡得像隻小狗。當時的他一定沒想到,一年後,他們會一起搭電車,到東京的郊外展開兩天一夜的溫泉之旅!
    這趟旅程的由來是這樣的,上個月在團練室準備練習時,真冬拿著兩張溫泉招待券走進來,非常自然地遞到立夏眼前,說:「我在商店街抽到兩張溫泉招待券,1月底前要用掉。」
    立夏想也沒想就回答:「哇!你也太好運了吧!」
    真冬不置可否地嗯了幾聲,「就是說啊…溫泉券1月底前要用掉的說。」
    立夏坐在地上,拿著吉他,豎起耳朵仔細調音,心不在焉地答,:「現在都快1月了,那時間也沒剩多少了啊。」
    「是沒剩多少時間,1月底呢…」真冬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
    「雖然這麼說,但到1月底前應該會有時間吧?」立夏還在撥弄著吉他,而真冬則緩緩挪動身子,坐到立夏眼前。
    他睜著圓圓的雙眼,將兩張溫泉招待券拿在面前,再次說著:「有兩張喔!」
    「我知道啊,你有夠好運的!」立夏想不通,真冬幹嘛重複一遍說過的話。
    真冬無語地望著立夏,但還是不放棄地將腦中電波傳達給他,不過立夏似乎是什麼電流絕緣體,完全、一點、都沒接收到。
    為什麼這孩子這麼遲鈍啊?真冬垂下腦袋,嘆了口氣,:「上山,我們一起找時間去吧!」
    「啊?!」調音調到一半的立夏,瞬間叫出來。
    「我說我們一起去吧,溫泉之旅。」真冬將溫泉券推到立夏胸前。
    「诶!」立夏又大喊了一聲。
    他看著胸前的溫泉券,又看向真冬手裡那張,腦袋開始高速運轉!泡溫泉,跟真冬一起去泡溫泉?這是什麼超展開啊?
    欸!等等,兩張溫泉券?!接著,立夏腦海裡自動播放剛剛真冬走進團練室的行為與說過的話,突然間像有個燈泡在腦中一亮,叮咚!
    立夏摀著嘴巴,在心裡啊啊啊地大叫:「我靠!原來那小子是這個意思!我怎麼這麼蠢?!我就是一個完全沒有情趣的男人啊!」
    真冬看著呆若木雞、實際上心裡已亂成麻的立夏,又晃了晃手中的溫泉券,問:「一起去,OK?」
    這是約會嗎?他在邀請我來一趟會過夜的約會?噢!我的心臟!立夏還在心中瘋狂地吶喊。不過立夏心中那個冷靜的自我已經看不下去了,跳出來一個手刀把瘋狂害羞的自我劈暈過去。
    「當然好啊,我們找時間一起去吧!」立夏紅著一張臉,害羞地答應。
    真冬燦爛一笑,立夏的臉又更紅了。

    【Part 2】

    電車行駛過東京郊區,趴搭趴搭的聲音把立夏的思緒拉回到現在。還要再兩小時才會到目的地,但真冬坐上電車沒多久後,就靠在他肩膀睡得又沉又香。立夏倒是一點睡意都沒有,雖然他昨晚還因為過度緊張跟興奮沒怎麼睡,但現在的他也仍然睡不著。他就不明白,為何真冬這小子能睡得如此安穩啊。
    正當立夏失神地想著,真冬突然往立夏肩上磨蹭了下,然後緊緊地往他身上靠。這下子,立夏的右半邊已經完全與真冬黏在一起。立夏的心臟怦怦跳地好激烈,心裡咕噥著:「真是太磨人了!」
    雖然這麼想,但立夏看著縮成一團、黏著他身旁的真冬,還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但動作十分輕柔,就怕一個不小心吵醒真冬。接著他的手指逐漸往下,停留在真冬的臉頰,來回摩娑。
    「嗯,他很冷嗎?」立夏碰到真冬冰涼的臉頰時,在心中疑惑道。
    於是立夏摸了下真冬的指頭,如冰塊般的涼凍感從真冬指尖冒出,立夏一個哆嗦,眼神不自覺地流露出不捨與心疼。然後溫柔又小心地將真冬曝露在外邊的手,放進自己外套口袋中,並牢牢緊握。
    就算作夢,也希望他能做個溫暖的夢。
    兩人抵達目的後,先在車站附近吃了拉麵。等到了旅館,也已經是下午兩點左右。很幸運的是,可能因為天氣太冷,大家都寧願躲在家裡取暖,也不想外出被寒流凍死,所以街上、景區、甚至旅館都沒看到什麼人。
    立夏與真冬下榻的旅館,是一間由五十多歲的夫婦一起經營的傳統日式旅館,古色古香,造景雅緻。在老闆親切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今晚即將入住的房間,這是一個10坪左右的榻榻米房間,擺設典雅,十分整潔,床也都提前為他們鋪得整整齊齊。
    真冬環顧四週,開心地露出招牌星星眼,動作流利地開始整理行李。反倒是一旁的立夏,看著榻榻米上並鄰而靠的兩床棉被,臉不由自主地紅了。
    真的會發生點什麼嗎?他其實也不是不想把人生大事順理成章地給辦了,畢竟跟真冬相處的每一刻,他都下意識地壓制想觸摸真冬的慾望,可是等真的來了機會,他又有些退縮了,自己真的能完美把持好尺度,而不傷害真冬嗎?再怎麼說,他也是個賀爾蒙旺盛的青春少年啊!
    立夏還在苦思冥想之際,真冬已經將自己打理完畢;他穿好大衣,圍上棗紅色圍巾,背上包包,胸前還掛著一台相機,伸手戳了戳立夏的臉頰:「我們出去逛逛吧,這附近的商店街有很好吃的鯛魚燒喔。」
    立夏有點無語地望著百分百遊客裝扮的真冬,這小子還真輕鬆啊!到頭來又是他一個人在煩惱。
    在真冬熱切掃視下,立夏也匆匆放好行李。一切整理妥當後,立馬被真冬拽著圍巾速速拖出去。
    「喂,你是把我當成毛球嗎!」立夏在真冬身後哇哇大喊,接著真冬轉頭對他爽朗一笑,瞬間就讓立夏閉上了嘴。
    商店街離旅館並沒有很遠,兩人走差不多二十分鐘就到達了。這條商店街一眼就能看見盡頭,不過倒是有許多看起來極具特色的老店,要是一間一間仔細逛,也需要花費一整個下午的時間。
    擁有旺盛好奇心的真冬,每一間都停下來看得很認真,有時也常常莫名其妙地被其他事物吸引,看得渾然忘我,這時立夏就會拉住真冬的圍巾,把他拽到下一間店,不這樣做的話,可能兩人逛到半夜都還不會結束。但有時真冬也會突然像是看到什麼獵物一般,一溜煙地向前奔去,弄得立夏在後邊氣喘吁吁地追趕。
    「我是帶小孩出來嗎?」立夏仰天長嘆,忽然有種當媽在溜小孩的感覺。
    此時,剛從一間賣古樸吊飾、外觀神秘又老舊的店走出來的真冬,突然眼前一亮,指著右前方說:「是我說的那間鯛魚燒,我們快過去吧!」又不等立夏就拔腿狂奔。
    「又!來!」立夏無奈地扶著頭嘆氣道,不過看著真冬邊跑邊向他揮手的笑顏,他也只能寵溺地聳聳肩,一臉「心甘情願被吃定」的幸福神情。
    真冬心心念念的這間鯛魚燒店鋪,是間不太起眼、也很小間的店鋪;老闆娘是個六十幾歲的太太,她掛著親切有禮貌的笑容看著眼前的客人。
    真冬則看著烤盤上的碩大鯛魚燒,露出比平常更閃耀一百萬倍的星星眼。立夏一看,走上前來,很順手地摸摸真冬的腦袋,對老闆娘說:「請給我們兩個鯛魚燒,謝謝。」
    真冬一聽,轉頭對立夏抱以燦爛一笑,笑得立夏有點不好意思。
    接過鯛魚燒後,立夏帶著真冬走到店家後方的長椅享用。熱呼呼、包滿紅豆餡、烤得酥脆的皮,真的超超好吃。真冬露出滿足的笑容,一口一口吃著。
    然後他轉頭看著立夏,發現立夏也很享受老店鯛魚燒的滋味,神情十分滿意,而且嘴角邊還沾上些許的紅豆餡。真冬想都沒想,下意識地伸出手替立夏把嘴邊的紅豆餡擦乾淨,這一動作驚得立夏差點把鯛魚燒摔落在地,但真冬卻氣定神閒地問:「很好吃吧!」
    立夏羞澀又不知所措的回答:「嗯。」
    真冬哈哈一笑,笑得好開心。從搭上電車的那一刻,他就有種輕飄飄的快樂,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期待。電車上,雖然已然熟睡,但他在夢裡依稀能感覺到有隻手溫柔又溫暖地握住他。這一路上,立夏所有的反應,都落在他眼底,讓他覺得在這個嚴寒的冬天,即使溫度再低、空氣再寒冷,只要有夏天的熾熱環抱,他都不覺得害怕。
    吃完鯛魚燒後,立夏又被真冬拉去離商店街大概三公里外的神社。這間神社面積頗大,種滿松柏,環境幽靜。鄰近傍晚時分,除了他們之外,也只剩兩三個遊客走走停停地看著。
    「聽說這間神社已經有兩百多年的歷史囉。」真冬拿著相機邊拍邊說道。
    立夏則指著真冬的相機:「咦,你會攝影?」
    「就是按下快門而已?」真冬盯著相機,十分認真答道。
    立夏一聽,愣了幾秒,:「诶!這樣也行嗎?」
    真冬指著立夏身後的巨大松柏,:「嗯,那你站過去那顆大樹前面,我幫你拍張照吧!」
    「蛤?」立夏呆呆地看著眼前拿相機的真冬,這小子真的是想到啥就做啥。結果,真冬也沒給立夏拒絕的餘地,連忙推著立夏站到樹前面,開口指示道:「上山,笑一個!」
    「…」
    於是,立夏就以一種尷尬又呆愣的混亂表情,任由真冬擺布。在寂靜的神社、蕭瑟又雄偉的松柏環繞下,聽著真冬咯咯地連續按下快門的聲音。
    數分鐘後,真冬三步併作兩步地來到立夏面前,伸手環抱住立夏的腦袋,並將自己的腦袋靠上去,舉起相機快速按下快門。
    「…诶!這是?」
    「約會自拍。」真冬笑著回答。
    聽到關鍵字「約會」,立夏心臟立馬淌過一道電流,電得他暈呼呼的。
    這小子,太會了!
    又走了一圈後,兩人肩並肩地坐著迴廊上休息,真冬打開相機,將剛剛拍的照片播放給立夏欣賞。
    第一張就是剛剛的自拍,照片中穿著黑色大衣、圍著深藍色圍巾的立夏神情略顯僵硬、有種茫然的神遊感,看上去還挺滑稽的;而抱著他腦袋的真冬圍著棗紅色圍巾,穿著偏亮的燕麥灰大衣,笑得很是心滿意足。
    立夏不太好意思面對照片中的自己,但真冬倒是非常滿意這張照片。
    接著,他們又看了更多張相片,幾乎都是立夏與松柏的合照。照片中的立夏,一臉不知道自己在哪、正在做什麼的恍惚表情,當然也有被真冬捉拍到一些靦腆的可愛神情。後來,立夏發現有幾張照片是真冬趁他不注意時拍的照片,例如真冬拿著鯛魚燒與立夏的背影合照的照片;還有立夏若有所思、面無表情地站在商店門口的照片;以及立夏認真吃鯛魚燒,吃到嘴邊沾到紅豆餡的照片。
    「喂!你都什麼時候拍的啊?」
    真冬沒有回答,只是嘻嘻一笑地看了眼立夏。
    正當立夏還要再往下看時,相機忽然長嗶一聲,螢幕也跟著暗下來。
    「咦?這是…?」立夏傻傻地看著真冬,問道。
    真冬淡定表示,:「嗯,沒電了呦。」
    「…」
    氣溫彷彿也隨著相機電量的消逝而降下來,真冬先是搓搓手,又對著手掌哈氣,試圖暖和凍僵的指頭。此時,立夏不動聲色地將真冬滑落的圍巾給拉好,並好好繫住,確保真冬的脖子沒有一個能被低溫攻擊的角度。真冬也乖巧地坐好,看著立夏為他做的一切。
    立夏站起身,朝著眼前真冬伸出手,「走吧,回去吃飯了。」
    真冬笑瞇了眼,一把牽住立夏的手,而立夏也順勢將真冬的手收進自己的口袋中,緊緊握住。
    回程的路上,兩人一副耳機,一人一邊,聽的是立夏手機中的音樂;就這樣彼此緊靠,而立夏的手掌包覆著真冬的手掌,一刻也沒鬆過,與真冬緩步走回旅館。

    【Part 3】

    冬天的夜色來的特別快,兩人傍晚五點多回到旅館時,天空已降下夜幕,氣溫也跟著入夜而逐步探底。所幸,旅館內十分溫暖宜人,立夏與真冬在用過晚餐、休息片刻後,也決定晚上哪都不去,待在旅館裡即可。
    「那我們去泡溫泉吧?」已經換上浴衣的真冬開口邀約道。
    「泡…溫泉?」立夏聽到關鍵字,頓時緊張地連話都說不穩了。
    真冬點點頭,「這趟不就是溫泉之旅嗎?聽說這裡的溫泉很不錯喔。」
    跟真冬一起泡溫泉?兩個人一起赤身裸體地泡在溫泉池裡?在溫泉池裡,他應該對真冬做些什麼嗎?或是真冬對他有什麼期待?他甚至開始拿出手機,搜尋情侶泡溫泉,完全忘記真冬還在一旁等他的回覆。結果,一搜全是些不得了的資訊,看到立夏腦袋像炸開一樣,源源不絕地噴出火花。明明都還沒浸到溫泉水裡,他就已經渾身發燙。
    真冬彷彿看出立夏的羞澀,笑笑地說:「不然我們輪流去也行?」停頓一下後,又補上一句:「如果你覺得事情發展得過於迅速的話…」
    最後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徹底引爆埋在立夏腦海裡的地雷,砰砰砰地炸開,他激動地拋開手機,走上前捧著真冬的臉頰,咬牙切齒地說:「不!我們一起去!」
    不就是泡個溫泉而已?這有什麼辦不到的!這種關鍵時刻,他在真冬面前應該表現得更為成熟,絕對不能讓真冬對他這個男朋友失望。
    立夏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迅速換好浴衣,拿好毛巾,拉著真冬往溫泉池前進。幾乎是被拖著行走的真冬,只覺得立夏可愛的很好笑。
    第一個進入到溫泉池的立夏,他故意搶先在真冬下湯前先行一步。等真冬來時,他假裝閉目養神,實則豎起耳朵,藉由聆聽聲音來判斷真冬的動作。
    「真的很好運耶,只有我們兩個人,好舒服喔!」真冬泡在溫泉中,悠閒地說道。
    閉著眼睛的眼立夏,重重地嗯了一聲。
    被暖熱的溫泉水包覆的真冬,覺得一整天的疲勞都不見了,他慵懶地說:「這裡其實蠻好玩的,下次也可以推薦佟跟小玄來。」
    「嗯…」
    「春樹哥應該也會有興趣,他有傳訊息問我玩得如何喔?」真冬愈說愈興奮了。
    立夏睜開一絲縫隙,瞥了眼真冬,發現真冬滿臉陶醉地浸泡在溫泉池中,只留下一顆腦袋浮在水面上。
    立夏已經見怪不怪,永遠只有他一人在臉紅心跳,擔心會不會把持不住,而真冬總是那麼悠悠哉哉,完全沒理解他「少年的煩惱」。立夏不禁反思,莫非是自己太過飢渴?才會次次與真冬獨處時,總在擔心自己克制不住嗎?
    他又默默想起,臨行前,秋彥特地傳來的關心訊息,問:「你準備好對真冬出手了嗎?」
    那句話可把他嗆得不清,他激動地回覆:「什麼出手!」
    「就是那個啊~」
    「哪個?」
    「诶!所以你不知道怎麼做嗎?」
    什麼叫怎麼做什麼!!!立夏在心中瘋狂吶喊,他的臉燒得滾燙。
    「需要指點一二嗎?」秋彥又馬上傳來一句訊息。
    立夏羞得回:「不!用!」這才把這場對話結束掉,他覺得自己被秋彥調戲了,他需要去找春樹打小報告。
    回憶起這段小插曲的立夏,猛然一驚,秋彥的話倒是提醒了他。他真的明白該怎麼做嗎?說到底,該怎麼做呢?他只知道他很想觸碰真冬,也很喜歡抱著真冬、親吻他的感覺。
    「啊!好害羞,快不行了,我要停止這一切!」立夏捏了捏自己的臉頰,開始進入自我反省模式。但就在此時,一旁傳來了真冬啦啦啦的歌聲,清澈透明的嗓音讓立夏聽得心神盪漾。真冬的歌聲一直有股魔力,能穿透內心,打動隱藏在心中最真實的靈魂與渴望。
    立夏猛地睜開眼睛,看見真冬悠然地閉上雙眼,舒服地伸個懶腰,胡亂哼著歌。這瞬間,立夏像是一隻狼,看見誤闖森林的小白兔,他炯炯有神地盯著真冬,而真冬渾然不覺地繼續哼歌。
    立夏覺得自己快克制不住了,他說不清自己究竟想做什麼、或是會發生什麼。但他此刻非常想靠近真冬,狠狠地觸摸他,即使會讓真冬受傷也無所謂。於是,立夏的臉愈漲愈紅,像是即將要燒開的自來水,他一步一步地朝真冬走去。
    突然,真冬一個站起身,露齒一笑:「我覺得好像泡得差不多了!」
    真冬瘦削白皙的身體毫無遮蔽的出現在立夏眼前,讓他驚得張開嘴巴,好半晌發不出聲音,他這壺要燒開的水,似乎一個沒注意,燒過頭了。
    立夏只覺得暈頭轉向,然後耳邊傳來真冬的呼喊,接著他記憶中只剩下零碎的片段,大概就是他被真冬從溫泉中拽起來,然後穿上浴衣,被真冬帶回房間。
    但他印象很深刻,當真冬那濕漉漉的肌膚觸碰他身體時,他有種異樣的感覺,讓他全身酥酥麻麻的,他很想再次品嘗這種快感。
    不過,當時的他也沒力氣了。
    再回過神來後,他已經躺在旅館的榻榻米上。

    【Part 4】

    真冬看見立夏醒來,忙上前關心:「上山,你還好嗎?」
    立夏回憶剛剛發生的一切,覺得有點丟臉,不好意思地說:「沒事了啦!…可能泡太久了…哈哈」最後那一句,立夏講得有點心虛。
    「那就好…」真冬微微一笑。接著他撲進立夏的懷裡,用他的腦袋蹭啊蹭,就像寵物在對主人撒嬌那樣。
    「诶?怎、怎麼了?」立夏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真冬沒有回答,一個勁的往立夏懷裡鑽啊鑽,他覺得這裡好溫暖,彷彿一直待著,就永遠不會感到孤寂。
    而立夏也看不明白真冬為何突然跟他撒嬌了起來,但可能經過剛剛洗溫泉的驚滔駭浪,現在的立夏也平靜許多,他沒有多想,伸手回抱著真冬,他喜歡真冬像這樣待在他身邊,喜歡被真冬安心依靠的感覺。
    那些悲傷的過去,他無法改變,但他希望未來,由他來創造,他會把所有的孤單從真冬身邊趕走,只要他在的一天,就不會再讓真冬寂寞。
    安靜相擁的二人,即使不需要言語,也能彼此心靈相通。他會為他出頭,而他也願意為他犧牲奉獻所有。
    突然間,真冬哼了一聲,立夏低頭一看,恰巧與真冬對上眼。真冬有時會露出失焦恍神的表情,不知道在他模糊的視線中,究竟存在著什麼。
    「立夏…」真冬喊出聲,這是他一次叫他立夏。
    聽到真冬喊自己的名字,立夏有點吃驚也不甚習慣,正在想他怎麼突然改口時,真冬忽拔開身子,雙手將立夏推倒,並緊按住立夏的肩膀兩側。
    這麼近距離地看著真冬的臉龐後,才發現他兩頰帶有紅暈,視線也飄飄然的,立夏不知所措的問:「真冬,你幹嘛?」
    真冬嘻嘻一笑,嘴唇直接貼上立夏的臉頰蹭啊蹭,又抬起頭說:「你害羞的樣子也很帥!」
    哇靠!他在說什麼?他在撩我嗎?立夏本來已經緩和的心情又被真冬一頓撩撥,撥得心弦急促地咚咚響。
    「你、你想做什麼?」立夏害羞炸了!
    「那個啊~」真冬眨著眼睛,神情無辜又單純。
    「是哪個?拜託改掉話說到一半的毛病好嗎?」
    「壁咚!這不是很受歡迎嗎?」
    這已經是榻榻米咚了吧…立夏心想著。
    真冬直勾勾地盯著立夏,伸出手指,慢慢撫摸立夏的臉頰,撩得立夏整個人快燒起來了,真冬的指尖每一次的落下都讓他心癢難耐。接著,真冬的手揪著立夏的浴衣,開始胡亂地又抓又扒。
    「喂喂喂…」意識到真冬正試圖扒開自己浴衣,立夏連忙出聲呼喚。
    但真冬彷彿沒聽見似的,手上的動作沒停下,因為怎麼扒都扒不開,甚至露出些許的苦惱神情,「怎麼這麼麻煩啊!」
    立夏不解地望著真冬,怎麼泡完溫泉後,這小子就性情大變?
    結果,當他還在思考時,真冬以一種不容立夏思考的霸道,親上他的唇,「嗚哇!好嗆的酒味。」立夏從真冬的唇中,吸吮到濃濃的酒味,這才恍然大悟。
    他想起旅館老闆的確有跟他們推薦過自家釀造的酒,說味道有多醇厚,許多客人都會帶個幾瓶當伴手禮。但老闆怎麼沒提這個酒濃度也很高啊!
    真冬熱情地啃咬立夏的唇,像是上癮般地,由淺至深,緩緩進攻;而立夏也管不了那個酒了,被真冬橇開深埋心底的寶盒後,他也投入地回應真冬的一切。兩人已分不清究竟是誰佔上風,都只想要將眼前屬於那個人的所有,通通放進自己的體內。
    就像站在舞台上表演時,被照明燈照得渾身發熱,被音樂聲帶得熾熱而激情,立夏一個翻身,把真冬壓制在自己身下,握住真冬的雙手,沒給他任何反應機會,再度吻上真冬的唇,然後一路親吻至真冬頸間。
    一切都是那麼自然的發生,就像站上舞台那樣,儘管緊張,但只要聽見音樂,身體就知道怎麼行動,只要撥動琴弦,自己的心情就能透過吉他宣洩。
    他愛眼前的這個人,他想保護他,他想為彈奏他音樂、想演奏他唱的歌。不管是真冬的寂寞、哀傷、快樂、歌聲、所有真冬的一切,他都想緊緊抱住。
    正當立夏要拉開真冬浴衣時,他聽見了真冬綿密又沉穩的呼吸聲,抬頭一看,發現這小子已然睡得不醒人事。他頓時輕笑出聲,「可惡,又敗給他了。」
    伏在真冬身上的立夏,親暱地往真冬臉頰一吻,又留戀地用指尖摩娑著真冬的唇,突然間他笑了出來,雙手用力捏了捏真冬的臉,「這次就先放過你!」
    沒辦法,這小子就是這樣,總是按照自己的節奏行事,有時真的很難以捉摸!常常是他如一團火球般在真冬身旁劈哩啪啦地燃燒著,而真冬就只是靜靜看著,不過一旦下定決心,他卻比誰都有勇氣飛蛾撲火。真冬身上的那股勁啟動後,就會全身心的投入。
    雖然立夏偶爾會有小怨言,但只要見真冬的笑容、聽見真冬的歌聲,一切又都好了。他總自嘲著自己徹底被真冬拿捏得死死的,但他心裡卻無比清楚,這輩子他心甘情願臣服於他,願意用所有把這個冬天捂熱。
    這個晚上,立夏擁著真冬,沉沉地睡去。

    【Part 5】

    冬天像彈奏到高潮般的音樂,刷一下地,從天而降落下紛紛白雪。
    醒來後的真冬被立夏揪著臉頰問:「你昨天怎麼喝這麼多酒?」
    真冬露出小狗般討饒的神情,說:「我在等你醒來的時候,覺得很渴,看見桌上有老闆招待的酒,也沒多想就拿起來喝了..」
    「…」確實是他會做的事啊!立夏服了。
    「真的很好喝耶!我們要不要帶一瓶回去。」真冬眼睛閃爍光芒地問道。
    「不、必、了!」立夏又揉了揉真冬的臉頰。
    真冬轉頭看向窗外,「哇,下雪了。」
    「喔~初雪吧」
    「吶~我們去看看吧!」真冬迅速站起身,穿上外套。
    但立夏卻拉住真冬,拾起將一旁的圍巾套在真冬身上,然後再將自己的外套跟圍巾穿戴好,牽著真冬的手走出去。
    他們就在旅館後方的庭院中賞雪,這場雪不斷從天空飄落,落在兩人的髮梢、肩上。
    真冬站在中央,抬頭望著天空,眼神幽遠而深邃。後來的他,不是很喜歡下雪天,甚至連冬天都讓他想逃離。尤其在黎明的雪天中,更能看清冬天與雪的蒼白,它們埋藏太多的孤寂,無聲地躲在任何一個角落,稍有不慎,就會碰觸,所以他不喜歡。
    但現在的他,站在天空下,儘管天空寬廣地能把人吞噬,白雪一刻也不停地落在他周遭。他卻覺得很平靜,他能無所畏懼地站在黎明的雪天下,欣賞眼前所有的風景,他重新發現到,下雪的冬天已不是他印象中的蒼白,而是純粹簡潔的雪白。其實,挺好看的。
    真冬轉過頭,看見立夏不發一語地站在他身後,默默注視著他,他的雙眼如雪一樣澄澈,卻有藏不住的火熱。於是,他對立夏露出了微笑。
    那個笑容,讓立夏放下一顆懸著的心。他曾對真冬說過,希望有他在身邊時,真冬能不露出孤單的神情。他沒說的是,每次看見真冬寂寞的眼神,他會覺得很挫敗。
    方才,真冬站在雪中仰望天空時,安靜得快與周圍的風景融為一體。他不清楚或許又清楚真冬在想什麼,但他選擇靜靜站在他身後,隨時等他回過頭,他會知道,自己就在這裡。
    看見真冬的笑容,他就知道真冬能與他心底所有的情感共鳴。他二話不說走不上前,從後方環抱住真冬。
    他會守護他的!
    真冬閉上眼睛,聽著立夏的心跳聲,想到一開始立夏撥動他心的和弦。
    未來的冬天,有他在,就什麼都不可怕了!真冬不帶一絲猶疑地在心底說道。

    【The End】

    回程的電車上,真冬依偎在立夏的肩上睡著了。立夏拿出手機,打開相簿,淺淺一笑,其實在他看見真冬拍了他那麼多照片時,他在心底笑著,我們默契還真好啊。
    下次要帶真冬去哪裡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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