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冷泉再清醒過來,已是三日後。
因為他隱忍強壓毒性,媚骨毒已噬骨入髓。龍陽欣說要替他解毒,他雖意識模糊卻堅決不讓。
最後為了徹底拔除毒性,玄雪替他以藥洗骨,反覆一日夜。
毒性除淨,他則因損耗過大徹底昏迷了過去。
就這麼昏睡了兩日,再醒來他只感覺全身都痛,整個人像是被拆開又重組一般。
他撐起身透過窗看向外庭,有幾人來去,卻沒見到他最想看見的那個人。
掐指算了算日子,他知道今天便是那一日。
龍姑娘母親的忌日。
也是桃花緣執行任務的日子。
他扶著床柱想下床去尋她,卻扯動右肩傷口,疼的他一陣冷汗直冒。
忽有人推門而入,正是龍陽欣。
「你醒了!哎,別亂動!」龍陽欣將手中傷藥隨手放下,趕過來扶住他。
「不要亂動,小妹交代你這幾日都需要靜養,我讓人守在你門口,有什麼事情遣人去做就好。」
「龍姑娘,你有沒有事?」
「沒事沒事!災禍你都替我擋了我能有什麼事?」
龍陽欣扶著他想讓他躺下來,他卻堅持要倚柱而坐,龍陽欣無奈只好由他。
碧冷泉直盯著她,仔仔細細的看著她,才能感覺心安,卻感覺她臉色好似蒼白了些。
「現在感覺怎麼樣?」
「好。」
「小妹說洗骨術後要恢復完全不容易,你可千萬要當心。」
「好。」
「那把你燉來吃了可好?」
「好。」
龍陽欣忍不住氣笑,「你是睡矇了還是還沒清醒?什麼都回答好。」
碧冷泉微笑,「能看到你就都好。」忽瞥見她袖下露出一截白布繃帶, 「你的手怎麼了?你受傷了?」
「沒、沒事,只是一點小傷,不礙事。」龍陽欣拉起袖子擋住繃帶,
反問他,「睡了那麼多天應該很餓吧?你想吃什麼我讓廚房給你送來。」
碧冷泉卻抓住她的手,「失禮了。」將她衣袖上拉,繃帶纏滿手肘,兩手皆是。
「你這是……」
龍陽欣想也是瞞不住,索性坦白,「小妹說要洗骨但缺點血,我就幫個忙,也沒很多,多吃點豬肝補補就好。」
碧冷泉醒悟過來,以藥洗骨需經血脈,以血引流,但他已受傷無以為繼,便須藉由旁人之血替他洗骨。
他洗骨失血多少,龍陽欣便給了他多少血。
「……龍姑娘,你為什麼…要做到如此?」
「因為答應你了啊。」
「答應我?」
「你不是纏著我,讓我不要不見嗎?既然如此,得讓你活著才能看到我啊。」
那日記憶逐漸回攏,碧冷泉臉孔煞紅,「我……」
「既然答應了你,我就會信守承諾,所以你也不准不見,知道了嗎?」
「……好。」
門外忽有人通報,「大小姐,有縣衙的胥吏上門來說要找家主查案,但老爺現在見不了客,請問該如何?」
「請他們到主廳坐一下,我馬上過去。」
「縣衙怎麼突然要查案?龍姑娘,這事不對勁,你別去。」
「沒事,是我報官上案,今日只要順利查明,你、父親、陽澄和龍家都不會再受叔父他們所害。」
碧冷泉想起她前幾日出城,原來是要去收集罪證。
但他心頭仍感不安,前世千世億曾入衙門替人作證,卻反遭誣陷入獄,又在獄中接到母親離世噩耗,因此大病一場。
既使千家眾人極力營救,但仍被關了一個月,待千公子被釋放回家,已瘦脫了人形,身上處處傷疤,不知在獄中遭受了多少折磨。
顯然有人想置他於死地。
他多害怕這一切再一次發生。
「龍姑娘,我替你去。一切你都可以交代給我,千萬別跟衙署的人走。」
「別說傻話了。我查到了什麼你又不知曉,又怎麼可能一時說清?只要查得順利,很快就結束了,你就等我回來一起吃飯吧。我先讓人幫你換藥。」
龍陽欣招來人仔細交代了換藥的細節,便出門離開。
碧冷泉仍懸著一顆心,忍著痛坐到窗前,遠遠看著廳前的方向。
臨近午時,廳前聚集了越來越多人,他感到不對勁,不顧僕役阻止執意往廳前而去。
一到主廳,只見龍陽澄站在龍陽欣身前,胥吏身旁則站著二老爺與三老爺。
縣衙的差役們則將他們團團圍住。
「既然人證物證皆備,不如隨我們走一趟衙門,判個分明。」
「好。」
「但龍姑娘未婚嫁,不能上堂,要讓族中哪位男子代替上堂?」
「龍姑娘別去!」碧冷泉欲闖入阻止,卻被七八人攔在外頭。
龍陽澄突然說,「我與姊姊一同去衙門,但去之前,請大人容我們去向父親稟報一聲。」
胥吏點頭答應,兩人就一同入了內室。
不到一刻,兩人出室,眾人便要前往縣衙。
這時龍陽欣才瞥見了人群中神色焦急的碧冷泉,先是訝異,偏頭向左右吩咐幾句,便出門而去。龍陽澄則遠遠向他作揖行禮,也跟著離去。
侍從過來扶他,說道,「總籌先生,大小姐交代扶你回屋裡休息,她很快回來。」
其他人亦勸,「大小姐還有少爺互相照應,先生不必太過掛心。」
他點頭,「是啊,今生已然不同,我應該相信她。」
碧冷泉回屋裡服藥後,提筆寫了封信請人送去布行,接著就到廚房琢磨著要做幾道菜補氣血。
然而待到日落,四人竟像是泥牛入海,不見人影歸來。
月總管立即派人去打探消息,得到的回覆竟是還在開堂審理,可能要審至夜半。
碧冷泉忽然想起桃花緣的話,又想起那日卜卦指引他見到龍陽澄拿著藥包從百花樓走出來。
「該不會……」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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