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雨是一種很玄妙的現象,沒有雲朵的天空,無端飄起雨絲,在擋風玻璃上欲言又止,像一種似笑非笑的遺憾。
我想起她的面容,那天在戲院前看完與神同行,她說她能理解男主角想親手毀掉天輪的恨。她說那種恨,是一種愛的極端進化,像生物學裡的基因突變,不是每個人的愛都能順利的長大成人,有些裂痕竄改了某些愛的定序,於是愛發生突變。
她要離開S的那天,S說他早就預料到了,而她離開的理由是因為太在乎了,所以害怕擁有。他始終是她只敢遠觀而不敢摘採的花,寧可錯過花期,也不願在自己手中枯萎。
她太愛了,所以選擇離開,她的愛以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方式進化,然後突變成一句冰冷的離別。她說如果有地獄,自己會下輾壓地獄吧。
我問什麼是碾壓地獄。
她說違背良心的人都會到碾壓地獄,百千萬劫受碾壓折骨之苦。
但也或許我會上天堂,她說。就像男主角一樣。他的恨裡頭有大愛的光,而我的離開是為了把愛開成一朵永生的花。
她離開S的那天,兩隻眼睛笑咪咪的,嘴角上揚,是晴天的弧度。她的黑髮隨風招展,飛舞如一個即將到來的盛世,但她的眼角有光,像已然墜落的流星。她轉身的背影,輕盈得像星期一下班時的心情,又沈重得像星期一下班時的街口。
於是每當下起太陽雨的時候,我總想起她的面容, 若有似無的雨絲,欲言又止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