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家

傍晚回娘家，帶了給爸爸買的短褲、襪子，知道我回家媽媽依舊先上市場買了魚、肉、菜，桌上做好的蓮藕糕還溫熱，放進冰箱一小時就會冰涼又軟Q。

七月的頂樓公寓自然是熱，我和媽媽都節儉，只開了電風扇就著窗台的陣陣自然風聊聊天。依舊多是絮叨爸爸難搞不合時宜的言語行為，然後感嘆兩人年齡差距太大的代溝。我驚訝以為「代溝」這詞只會出現在年輕看得見明顯的年齡差距時，在我眼裡已經不分年歲數字的兩個老人也會？可能這不是代溝，是兩個人的思想行為習慣根本的不同，而且已經無法彈性調整的固執。

再問到哥嫂姪子晚上是否回家吃飯，媽媽說姪子上台北了，又抱怨他總是不愛說話，也不叫人，越大和阿公阿嬤的互動越不熱絡。「想想從小到大對他照顧付出就覺得心酸，難道要等到有一天沒有阿公阿嬤叫的時候才後悔嗎？」說著說著還掉下了眼淚。

「唉！又是這ㄧ齣。」我心裡暗暗ㄧ句。

「這不就是情緒勒索嗎？」察覺到自己有些不耐煩，應該不小心皺了眉頭吧。

此時爸爸從外面回來，媽媽立刻起身為他準備水果，這是爸爸每天例行的水果時間，也是媽媽每天例行的伺候。我不能說他們兩老感情有多好，各自都有脾氣、個性，但是互相陪伴扶持照顧的生活功能還是有的，作兒女的在擔心和放心之間還能平衡。

一起吃了水果、藕糕，我跟媽媽說了大學同學OO和她女兒的事。

她讀大三的大女兒吵著要搬出去住，OO以學校和家只有騎摩托車15分鐘的距離拒絕了，而且弟弟妹妹都住家裡，為什麼只有她要搬出去住？什麼方便和同學研究功課、參加社團常常回家太晚、想要有自己獨立的空間⋯⋯都不是OO能接受的理由。

我聽完也想了想如果這事發生在我身上我會怎麼做？又把這件事問了兒子，想聽聽年輕人的想法。

他說大三了想搬出去住很正常，如果他要搬出去住不會管我同不同意，但是他會想辦法負擔自己的房租。

嗯，和我對兒子的了解差距不遠，也和我能同意理解的狀況相近。

OO執著在為什麼弟弟妹妹可以和家人這麼親近，什麼話都會說，就這老大總是隔著一道牆，再搬出去住距離豈不是更遠了？

但勉強住在一起感情就會近了？有了距離會不會感情更好呢？

其實大女兒的感覺我知道。一直以來我和家人的感情也不親密，心裡清楚爸爸媽媽都竭盡心力地關心照顧每一個孩子，但也許是因為關照方式帶來的壓力，相處模式的不自由不開心，也許是天生命格的和家人疏離，總之家並不是會讓我和哥哥妹妹喜歡長時間待著的地方，家人之間相互在意卻很難親密。

我的家庭並不十分可愛，也不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溫暖，可它讓我不虞匱乏地求學成長，也有心理最終的依靠，已然感恩這幸福幸運。

媽媽一生都在為著老公、子女、孫子付出，相信每一個家人都能感受的她的辛苦和愛，但如果在這付出當中更感受到她的快樂，孫兒們一定會更樂意回到家裡，含飴弄孫才能是自然出現的畫面。爸爸呢？他總說自己在家裡沒發言權沒地位，其實大家都因為尊重他的地位忍讓著，有心地維持著家的完整，只因他雖脾氣執拗心還是好的啊。

常常我看著聽著爸爸媽媽的情緒、語言。提醒自己老了絕對不要成為孫兒媳婦覺得麻煩難搞的人。可能根本的世代差異這並不簡單，但是先把自己照顧好，讓自己健康快樂，才有能量分享快樂，讓一起相處的人自在開心，這已經是最基本該做到的了。

最近略微涉獵紫微斗數，我在看老運的福德宮裡沒有主星，只有一顆天月，代表的是沒有太明顯固定的追求，可容許的彈性空間大，而月亮的特質是默默守護，只要身邊的人都過得好自己就開心了。彷彿就是如此，也許身邊不會有熱鬧的子孫圍繞的場景，但心裡因為有著在意掛心的人便也不覺得寂寞，這雖不是最期盼的好光景，只要看懂看開不也也挺好。

晚上回家時媽媽又讓我帶了許多菜，她總擔心我一個人懶得煮，營養不夠。以前我害怕自己被說是愛佔娘家便宜的女兒賊，現在我樂於當個讓媽媽有存在感的女兒，也想享受媽媽的愛，更要記住媽媽的菜的味道。至於買的短褲、襪子，難搞的爸爸喜不喜歡？會不會又在我回家後抱怨叨念？我只在意自己是不是盡了一點點女兒的心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