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我只是想要愛在身邊 哪裡才是家2-2失落

失落

終於迎來黎晞小學畢業的那天，也是黎父黎母決定要對黎晞坦承的年紀。

夫妻倆總是背著黎晞大吵，不想讓黎晞的童年承受父妻不睦、或者單親的辛苦，這個家庭總處在詭譎得平衡當中。

品學兼優的黎晞，如母親所願，考上了該縣市最頂尖的中學：崇尚升學主義的譽帝中學。其校風與盛空國際學校極端不同。

以資質進行分班之後，每周都有成績報表出爐，如果校排太後面，資優班的學生會被「下放」到普通班，直到畢業也回不去。而每一門課的老師，都著魔似的洗腦學生：成績就是一切。

每日朝會，學生要齊喊長長的精神口號：譽帝譽帝，享譽國際，金榜題名，全國第一。

身處數理資優班，她每天六點出門，晚上十點回家，學業壓力使得黎晞日漸消瘦。此時的她，成績不再是第一，自認普通偏爛。

那些夜晚，黎晞懷疑人生的時刻，不遠處的工地，也有個人生活得不容易。

修長的手指捧著資深工人選剩的便當。

「魚排都是刺，而且…又是苦瓜。」飢腸轆轆的墨濤想著，雖然在工地習慣了吃討厭的苦瓜，但重複看到依然很是厭煩。

「墨濤！上個月你騎老闆的車違規被檢舉，這幾天去把這罰單繳了。」那天騎車是為了公務，即使他向其他人坦承不太擅長騎車，工人們還是主張這些事就是由最資淺的負責，當然罰單也不例外。

「小姐，今天請記得申請提早離校，晚上與您父親共餐。」管家在電話中提醒黎晞，法律程序走完，父母離婚，她很清楚這餐過後，不知道下次再見到爸爸是幾年後了。

夜晚，餐後，黎晞向管家提出的最後吩咐，是順道在便利商店短暫停留。

「這次的『書』怎麼這麼重啊？」因為黎晞常常在網路上買書，店員都記得她。包裹上的物流貼紙，斗大的寫著「黎晞」。

「這次除了有書還有燕麥奶啦！」黎晞親切又期待的回答著。

「燕麥奶，要自己泡咖啡的嗎？那都騙人的啦！哪可能調到跟外面賣的一樣好喝？」年長的店員懇切的勸說著眼前的年輕人。黎晞卻想著：我以後也喝不起外面的咖啡了。

櫃台的另一側，一位穿著工地制服，渾身沙塵泥灰的工人正在結帳。

「先生，繳罰單要手續費喔。加上這個便當，還差十元。」年輕工人張望四周，決定將便當拿回去放，卻被黎晞阻止了。

跨越櫃台，黎晞說：「罰單以外的請讓我付吧。」她的手上只有信用卡，覺得為了一個便當拆分現金和信用卡實在複雜，便脫口而出。工人先是看著黎晞懇切的眼神，再注意到箱子上的大名。

等待太久的管家下車查看，看到黎晞抱著箱子又拿著飲料要出來，他箭步上前說道：「小姐！請讓我來吧！謝謝您每次都破費，記得我喜歡喝的。」

工人看著那兩人的背影，聽到黎晞說：「我才要謝謝你這麼照顧我。小東西不過一點心意，以後…」沒有以後了。

從國際學校到公立小學，再到升學主義至上的國中，黎晞的校園生活已然完全反轉。

至於家庭，父母離異，經濟能力也大不如前。

十幾歲了，還是會在夜裡做惡夢，夢到小學之前，每每送機時都會暗自哭泣的自己。

黎晞常常回想，如果在生命的哪個階段能有什麼改變，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為什麼重要的人總會缺席我的人生？」她在黑暗的深淵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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