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10/07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諾貝爾2022年文學獎】從日常親密到社會集體,一個女作家的階級書寫政治 -法《解放報》七版報導,深入解析

【簡介】

歷年於法國議題不斷的82歲女作家,安妮·艾諾(Annie Ernaux),昨天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再次引發法國左右兩派的爭論,如右派的《費加洛報》(Le Figaro)即以「女作家自我定位極左意識形態」,委婉表示對其價值根本不認同,中立偏左的《世界報》(Le Monde)卻以極大篇幅,爬梳女作家書寫政治,如何與時代交會,產生不斷演變,左派的《解放報》更以頭版頭條,加上七頁全版,全面解析女作家堅持的政治介入,對社會各層面的文化影響,在此特作重點分析,歡迎指教,敬請分享!

安妮·艾諾發崛自傳體寫作可能性,寫母親、初戀、墮胎、結婚、偷情、失智、死亡等生命時間,以獨創的「平白書寫」(écriture plate),拒絕「華麗詞藻」與「理論化」,就如她說:「對我來說,真實,就是我們一直尋找而不斷顯現的。」

Sophie Bassouls / Libération

【重點解析】

《解放報》社論:堅持介入社會的女作家
對比後現代主義提出的「語言」、「結構」、「虛構」,法國《解放報》以社論規格,直接以「介入」(Engagement)一詞,向女作家安妮·艾諾致敬。
法《解放報》認為,瑞典諾貝爾獎委員會,於今天頒發文學獎給充滿議題的安妮·艾諾,具有積極意義,「就像為了凜冬和其後挑戰,讓我們充滿能量的飽滿電池,讓抗爭不義的火焰,持續燃燒下去」。《解放報》認為,安妮·艾諾得獎,「不僅是因其文學成就,也在於其社會介入」,如她不斷為女性抗爭,為墮胎權抗爭,為階級隔閡抗爭。如此社會意識,在危機四伏的當代,更顯得可貴,如當今伊朗女性以生命爭取自由,美國墮胎權的保守倒退,歐洲極右勢力法西斯的逐漸高漲,和某個男人征服野心無限上綱,引爆世界核子大戰在所不惜…
安妮·艾諾作為一個「憤怒女作家」,雖「可能不斷製造敵人」,卻永遠以「開放的姿態」,將文學「深植於真實之中」,如她的女性日常,她的親密生活,她的社會羞恥與性別意識,不斷以個人私密性探索社會共通性發現社會階級的宰制見證弱勢者不平等狀態。她身體力行,長年住在弱勢郊區,生活在普通人民之中,實踐「任何人想說話,必須被聽到。」諾貝爾文學獎頒發給她,即是展現一種文學寫作與社會意識交織,一個未來真實方向。

ANDERSEN ULF/SIPA

文學歷程:「階級逃兵」,以常民生活,讓真實不斷顯現
安妮·艾諾的寫作主題,在於以自身的女性生活處境,追尋一種生存的真實。生於偏僻諾曼第鄉間,作為「雜貨店的女兒」,她於家族中「第一個接受高等教育」,考上中學老師,成為其生長環境,「成功脫貧」、「階級翻身」的典範。
努力登上更高社會位階,安妮·艾諾卻不斷意識到自己為「階級逃兵」(transfuge de classe),成為自己深感懷疑的中產階級,惶恐於無視勞工階級的父母一代。也就是如此社會階層意識,讓她寫下她的成名作-《位置》,講述其父親的從底層爬到小資產階級的整個生命,受到文壇矚目,獲得勒諾多文學獎。自此,安妮·艾諾發崛自傳體寫作的文學可能性,開始寫母親,初戀,墮胎,結婚,偷情,失智,死亡等生命議題,以獨創的「平白書寫」(écriture plate),拒絕「華麗詞藻」與「理論化」以日常生命追求文學性,就如她說:「對我而言,真實,就是我們一直尋找而不斷顯現的。」如此平凡女性日常狀態書寫實踐,一方面在法國引發「反寫實主義」、「反自然主義」的後現代批評,一方面造成法國以致歐洲、世界,從文壇到影壇的不斷影響力,如其講述自身墮胎實錄的爭議小說,《記憶無非徹底看透的一切》(L’événement),由女導奧黛麗·迪萬(Audrey Diwan)改編成電影《正發生》(L'événement),獲得2021年威尼斯影展金獅獎。

(Sophie Bassouls)

鞏固爾得主艾希克·維雅:安妮·艾諾以文學想像,連結人類生存
《解放報》七版報導,除了第一版社論、文學專家解析其五十年作品、社會學專家分析其政治意識之外,更以十二位作者、學者、導演的見證訪談,提出這位女作家書寫的長期影響力,如女導奧黛麗·迪萬闡述其與女作家的親密合作關係,鞏固爾得主Nicolas Mathieu認為,安妮·艾諾爬梳的女人日常,「書寫充滿爆炸能量」,然而,以《2月20日的祕密會議》(L’Ordre du jour)獲得鞏固爾獎的艾希克·維雅(Éric Vuillard),其見證個人覺得最為中肯、全面。
艾希克·維雅認為,安妮·艾諾「以自己碰撞真實世界」,瓦解文學長久以來的「中產階級幻想」,以一種孩童式的天真喜悅,和讀者一起構造「自己是世界獨一無二」的交互慰藉幻覺。安妮·艾諾「從錯誤信仰中解放」,將女性自身經歷,融入常民社會集體,破除菁英意識形態,構成她「非常美麗的作品」。
我們閱讀她的女性日常,卻認識到「社會集體結構力量」,「讓人失去主體的不平等性」。她以如此準確又反射性的語言,以讓人昏眩的現實,「展現矛盾」。
當女作家寫自己的時候,並不是傳統偉大的個人情感,卻是以一種日常親密性,展現世界共通的歷史洪流。我們讀她描寫常人,如她勞工階級的父母親,一方面感到異常親切,好像每天會在路上、餐館遇到的人,一方面卻又覺得十分疏離,他們的階級,為何離我們這麼遠?進而感到一種異化的不平等性。如此的平實寫作,更能促進社會對話、人與人之間的了解。
若說安妮·艾諾的寫作帶有政治性,並不足夠,「她將文學想像完全連結到憂慮人類存在的滔滔歷史潮流」。她以語言的準確性與透明性看見自身進而看見他人與世界,展現出文學的神秘力量-無論如何,與他者的連結。
Jerome Bonnet / mod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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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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