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醫學影像之原理與發展簡史(上)」介紹完了 19 世紀末意外發現的 X 光,和因應 20 世紀戰爭所需而發展出的應用超音波的技術,現在要來介紹另一個嶄新的醫學領域——核子醫學(Nuclear Medicine)的誕生。
或許你會覺得有點困惑為什麼突然冒出這門神奇的學科,但如果瞭解了當時的時代背景和科學發展後,你就會知道這其實和 X 光的發現密切相關。
那就讓我先把時間拉回到倫琴剛發現 X 光的 19 世紀末吧⋯⋯
▍「放射性」的發現
1895 年底德國的倫琴發現了 X 射線後,儘管他測試出了許多 X 射線的性質(像是它無法穿過鉛),他仍然不知道究竟是克魯斯克管中的何種物質發出了 X 射線,於是他在隔年 1896 年初寄了許多信給當時的其他學者,其中包括對物理學也有些涉略的著名法國數學家亨利・龐加萊(Henri Poincaré)。
龐加萊在當時法國科學院的一次會議中將倫琴的信拿出來和大家討論,並且提出一個猜想(不是數學的那個 XD):X 光應該是來自於克魯斯克管的螢光。在場有一位法國物理學家亨利・貝克勒(Henri Becquerel)對這個發現很感興趣,因為他在研究的東西正好是許多會發出磷光的礦物(其中有很多是鈾礦)。順帶一提,磷光和螢光並不完全一樣,磷光材料在照射到紫外線後還會持續發光一陣子(例如夜明珠),但螢光則否,不過兩者都是某些物質受紫外光或 X 光等高能的光照射後會發出的冷光。
身為研究磷光物質的貝克勒,隔天馬上開始尋找他所研究的磷光物質中會不會有 X 射線的身影,因為既然如果是克魯斯克管的陰極射線照射到玻璃管壁發出螢光混有 X 射線,那麼受到紫外線照射發出磷光的物質會不會也有發出 X 射線呢?
我們現在都知道 X 射線和螢光根本是兩回事,雖然都是電磁波,但能量相差很大,形成的原因也大不相同,可是當時許多物理學家都測試出磷光物質的確有看不見的射線穿透出來,覺得那應該就是 X 射線,誤以為龐加萊的猜想是正確的。貝克勒也嘗試了許多種鈾礦,一開始他也以為是應該的確是如此,不過沒過多久他發現了一些異象。
不止是藥物,鐳還被製成化妝品並且被大肆宣傳:「放射出你的年輕貌美(Radiate Youth and Beauty)」、「鐳讓數千人恢復健康(Radium is Restoring Health to Thousands)」,諸如此類的廣告標語在 20 世紀初不勝枚舉!讀者可以自行複製上方標語的英文字到 Google 圖片貼上搜尋,會出現非常多當時的廣告文宣(為避免版權問題就不在本文提供)。
鐳 D 其實是鉛的其中一種具有放射性的同位素「鉛-210」,但當時大家對於同位素的了解不多(畢竟才剛發現質子的存在),於是將這些有放射性的物質錯誤地命名成鐳加上一個英文字母。不知道是不是看這個有錢貴族不順眼,拉塞福自己分離不出鐳 D(鉛-210)於是丟給德海韋西去處理,從現在的角度來看,同位素的化學性質一模一樣,要用一般的化學反應分離出來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德海韋西嘗試了大約兩年都沒有結果。
不過這沒有讓他氣餒,德海韋西反而化逆境為轉機:「既然鐳 D 和鉛的化學性質一模一樣所以分離不出來,而它又具有放射性,那豈不是可以把它當作鉛的顯示劑嗎?」也就是說,我們可以用有放射性的鐳 D 取代正常的鉛,去追蹤它在放出的放射線,就可以知道鉛的蹤跡,甚至透過放射線強度去定量。那時丹麥物理學家尼爾斯・波耳(Niels Bohr)收到拉塞福的邀請正好也在曼徹斯特進行博士後研究,德海韋西的想法得到波耳的賞識,之後受了他許多幫助。
看到這裡應該會發現 PET 著重在組織或器官「功能」的表現(大多數核子醫學的成像技術都是),並不會獲得太清楚的影像,畢竟放射性的標記都是針對特定物質,那麼當然就只會針對特定對象來表達。如果要呈現出更清楚、更全面的器官影像,就得利用 CT 或 MRI 等其他技術,這部分在下篇再繼續介紹。
參考資料
Martins, R. A. (2021). A Pool of Radiations: Becquerel and Poincaré's Conjecture. Historical Essays on Radioactivity (pp. 7-51). Quamcumque Editum.
Becquerel, H. (1896). Sur les radiations invisibles émises par les corps phosphorescents. Comptes Rendus Hebdomadaires des Séances de l’Académie des Sciences de Paris 122, 501-503.
Becquerel, H. (1903). Recherches sur une propriété nouvelle de la matière – activité radiante spontanée ou radioactivité de la matière. Mémoires de l’Académie des Sciences de l’Institut de France 46, 1-360.
Adloff, J. P. (1999). The Laboratory Notebooks of Pierre and Marie Curie and the Discovery of Polonium and Radium. Czech. J. Phys. 49, Suppl. 1, 15-28.
Kang, L., Pedersen, N. (2017). Quackery: A Brief History of the Worst Ways to Cure Everything. Workman Publishing Company.
Klunk, W. E., et al. (2004). Imaging Brain Amyloid in Alzheimer's Disease with Pittsburgh Compound-B. Ann. Neurol. 55(3), 306-319. https://doi.org/10.1002/ana.20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