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你不只是「學生喜歡老師」的那種喜歡

他是補習班數學老師，會用去掉姓氏的名字叫學生。被他教過的同學們都說他教得很好，我問他為什麼沒教我們這屆的高中數學，他給出了充分的理由：因為新課綱很亂。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他是為了避嫌。

國中的時候我喜歡數學，是因為老師是他；不喜歡高中數學，則是因為他不再教了，我的成績也一落千丈。

我喜歡上他的契機，是會考前最後一堂課。那堂數學課在寫考古題，大家都寫完在等他批改的時候，我坐在他用的那張桌子前，幫他把改好的考卷傳回去。那個時候班上男生吵吵鬧鬧，我接過考卷時都會對到他無奈的眼神，然後回給他一個同情的笑容。

下課後同學們收書包回家，但因為是最後一堂正課，我不想馬上離開，所以在電腦旁邊找到他。

他抬頭看見我站在他身旁，我也沒說要幹嘛，他卻看著我說：「以後還會見面的。」

我費了很大的力氣讓眼淚留在眼眶裡，因為「以後」這個詞對當下的我來說意義重大，我的確害怕畢業後見不到他。

回家途中我才敢放任眼淚落下，意識到這個人在我心裡有了足以讓我掉淚的重量。

那年國中會考，補習班老師們來考場看我們，而他也有來。我一一跟他們擊掌，並收下他們給的加油跟祝福。當我經過他身邊時，我很期待他會拍拍我的頭跟我說聲加油，事實上他也那麼做了。

國中畢業後，我們補習班的老師大多會請自己帶的班吃一頓飯。所以同年七月，他帶我們去吃烤肉，是六個人一桌的座位。我們佔了兩桌，他坐在我旁邊，我看見他皮夾裡的身分證，發現他的配偶欄是空著的。

高一的時候，我們一個月會見兩次面，因為剛畢業而且比較有空。久久見一次面雖然有點寂寞，但至少我們相處過的時間都是真的；沒有說很多話也沒關係，至少在只有我們兩個人的辦公室，可以在他身邊待著，我就很滿足了。

我們會用通訊軟體聊到說晚安。他有主動傳幾次訊息問我在幹嘛。

某個星期日的夜裡，他忽然傳來一個意義不明的讚。

「嗨！幹嘛？我想去睡覺了。」

「跟你說晚安這樣。」

我被他完全不像老師的幼稚舉動逗笑了，睡著前嘴角都是上揚的，睡醒後的星期一症候群也消失無蹤。

高二到高三上我漸漸沒有找他，心態偏向隨緣，所以無預期的巧遇總是讓我又驚又喜。

我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這個人吧！不是學生喜歡老師的那種喜歡，是女生喜歡男生的那種喜歡。我能分得清楚，因為我有過喜歡的人，也有喜歡的老師。

國中的我十分大膽，跟高中的小心翼翼完全不同。由於當時補習班規定不能帶手機，所以我直接拿他的手機來玩，得知螢幕解鎖密碼是他的生日。我懶得算數學時，就去用手機裡的計算機，甚至下載新遊戲。我拿他的手機去玩，完全不會被阻止。我第一次看見身為老師會這麼放心讓手機待在學生手裡。

於是我得寸進尺，他給我金莎巧克力當作考試進步的獎品，我把包裝紙上的貼紙撕掉，黏在他的手機背面，如果失去黏性就放進透明手機殼裡。

「欸你不可以拿起來喔！」我半開玩笑地說。

後來，他換新手機了。

「欸你換手機了？你有留著金莎貼紙嗎？」

「有阿，這裡。」他把手機翻過來給我看。

只要他給我金莎巧克力，我都會做同樣的事。即使高中三年他不在身邊了，我也早已養成把金莎貼紙留下來的習慣，等著哪天再貼上去。

大學的時候，我只要沒課都會去找他，那時他的手機殼裡全是我的金莎貼紙，滿到幾乎裝不下。

他會摸我的頭，而我很喜歡他這麼做。他從來不會弄亂頭髮，而是輕輕將手掌放到我的頭上，再拍個幾下同時用笑眼看我；或是像順毛一樣摸，然後說頭髮真的好長。

摸頭這個動作對我來說，是好感度的重要指標。如果某人伸手過來我會下意識閃躲，那就是我的身體沒那麼喜歡他。

高一的時候，我站在黑板前看公告，完全沒有回頭，直覺卻告訴我後面有人要碰我的頭，我瞬間閃開；後來另一個人也從後方碰觸我的頭，但我隱約知道那個人是老師，所以沒有閃躲。

「你怎麼知道是我？」老師的語調聽起來很開心。

「我直覺很準吧！」我笑著仰望他俊俏的臉龐。

我從沒看過他摸過其他女學生的頭，更沒看過他讓其他人碰他的手機，直到我成為學生眼中的師母都是如此。

放假期間，他開車載我出去玩，我坐在右邊的副駕駛座。

我拿著他不知道換了第幾次的新手機，透明手機殼裡數不清的金莎貼紙就像水晶球內飛舞的亮片。

他在紅燈前停車，閉上眼，叫我在綠燈亮起時叫醒他。而我還在吃他給我的金莎巧克力，這些年來漲價了不少，但味道始終不變，似乎還隨著歲月流逝越來越甜膩。

車子持續行駛，無聊的我跟他討零食吃，他都會給我；就算我沒跟他要食物，他也會主動餵我。

我們都是脾氣很好的人，這麼多年來我從沒看過他動怒。即使學生搗亂他也心平氣和，面對我這樣一再逾矩的學生，他都會默許我做任何事。

他也說他從來沒看過我生氣，甚至還想看我哭泣的樣子。

我坦承國三那年的最後一堂課，他跟我說「以後還會見面」之後，我在返家路上大哭了一場。

「你還想把我弄哭嗎？」我問。

他沒有回答，但突如其來的強吻說明了一切。

他將車開進我們露營的森林，四周只有林立的樹木，一個人影也沒有。

他連窗簾都沒有拉下來，就直接脫去了彼此的衣物，將我壓倒在座椅上，強勢地啃咬我的頸脖與肩膀。

我的雙腿環繞著他的腰，疼痛與快感使我的淚水不禁奪眶而出。

他溫柔地舔去我臉頰的淚滴，手掌扶著我的後腦杓，讓我依偎在他胸前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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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版故事：江雨澄

改寫：雪桐

上天欠你的好結局，由我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