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因世界：司馬遷的太史意識 （中）

司馬遷所完成的歷史巨著，一開始其實被稱為「太史公記」，而非今人所知的「史記」，到底武帝劉徹是否讀過「太史公記」也是個謎，唯一比較能確定的是，司馬遷的性格在受到宮刑之後，有了很大的轉變。司馬遷受到宮刑的年紀大約是在40到50歲，以如今的生活條件推論，除非生病，他的生理狀況在受到宮刑之前應該不會有很大的狀況，對於自己的職涯或許也還有一定的期待，所以才會在武帝徵詢意見時，率直發言。只是，這種情況都因爲其所接受的去勢手術而改變。

這種手術對男性的生理或心理到底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由於這種手術在華夏文化流傳頗久，而且自願接受者不少，所以我們其實可以在很多華夏歷史文學作品中，看到過接受過這種手術的角色，也對這種手術會對男性所造成的影響有一定的印象。現代通俗文學作品中，又以金庸小說「笑傲江湖」中「葵花寶典」的「欲練神功、必先自宮」算是最為人所知的名句。

到底為何「欲練神功、必先自宮」呢？相信許多熟知華夏政治歷史者在讀過金庸小說後，多半能了解金庸先生如此安排的用意。不過，修習葵花寶典者，多是經過深慮後、才「自我了斷」，那麼，接受類似手術的司馬遷與這些人到底有什麼不一樣？為何同樣的手術會對不同人有不同的影響？

這些問題的答案若放在不同的脈絡中探討，可以有很不同的推論，但既然這種手術基本算是一種「消去法」，我們不妨先試著由「補充法」的觀點來對照理解睪丸在雄性生理活動中所扮演的角色。

「食補」向來是華夏飲食文化的特色，即使是今日，「吃什麼、補什麼」這種觀念也不時會有人拿出來說嘴一番，只是缺乏實驗證據佐證，所以常常流於各說各話。另一方面，由於許多營養學的數據分析多習慣以「隨機指派」抵銷受試者本身自帶的特質對結果的影響，所以，一般來說，研究者其實很難從數據結果中推知食補法背後的生理機制。（推薦參考文章：干擾解釋的變因。）

倒是二十世紀初的歐洲醫界借著娶了年輕老婆的有錢老男人打破了一些當時歐洲科學界對睪丸角色的一些幻想。

當時，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餘波猶在，年輕男性頗為稀缺，所以不少老男人有機會娶到年輕老婆，其中一些有錢的男子之間因此流行到瑞士，將從狗、公雞或猴子身上取得的睪丸萃取物注射到體內，進行所謂的「回春療法」。只是，這樣做的費用據說所費不貲，但是客人多不滿意其效果，所以，這股風潮也就漸漸在那個小圈圈中自動消散了。

檢討之後，科學界發現其實睪丸要分泌什麼物質，是會受到其他腺體的影響的。所以，在此之後，有許多科學家漸漸將注意焦點移到位於腦部的腺體，觀察腦部的腺體如何影響周邊腺體（包括睪丸）的互動了。

那麼，失去睪丸，到底會對其他系統的生理活動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呢？

這問題可就更複雜了，想必金庸先生也頗有領會，所以在葵花寶典秘笈中的開篇名句「欲練神功、必先自宮」後又加了「煉丹服藥、內外齊通」。總之，要練神功，不是自宮就可以練成的，自宮只是練功的第一步而已。

回到「消除法」——這其實是科學界在瞭解人體功能時非常倚賴的一項手法，只是，若只著重在研究失去睪丸對生殖行為的影響，那可能就小看了人體生理系統的複雜性。雖然，現代西醫界流行「分科治病」，所以許多臨床醫生似乎都對不同生理系統間的交互影響採取「無視」或 「忽視」的態度。

不過，究竟還是有一些不執業的基礎研究者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也催生了許多重要的相關研究。只是，這些研究雖可以讓我們可以了解一些生理現象運作的輪廓，卻因尚無法掌握其機制的運作細節，一時還很無法改變醫界慣用的分科治療模式。

讓情況更撲朔迷離的是這些運作還與基因的表達有關。

雖然科學家在二十世紀中解開了DNA的分子結構之謎，連帶讓基因、遺傳成為生物學中的顯學，但其實基因在生命運作上所扮演的角色其實相當多樣。

最極端的例子當屬亨丁頓氏症的致病基因。帶有這種致病基因的人，沒有例外的，會在壯年時（通常是30-50歲）發病，最後身體開始出現無法控制的動作、痙攣和步伐不穩的狀況，最後甚至會逐漸無法動彈、被疾病奪走生命。

在這種情況下，亨丁頓致病基因就像是法力無邊的巫術一般，一旦遺傳到這種詛咒，個體生命軌跡的後半段幾乎就已確定。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你發現自己的家族中帶有這種詛咒，成年的你會選擇去做基因檢測，預測自己的死亡途徑嗎？或者，如果你發現心儀的對象家族中含有這種致病基因，你會要求他去做基因檢測嗎？

雖然明知該來的總是要來，可是當自己必須面對不可避免的命運宣判時，無情還是忍不住直打哆嗦：「下一個就輪我上場了！」

「信我者得永生。」答答安慰無情：「你會沒事的。」

「我並不想要永生。」無情說：「我只想要過好我的小日子。」

「這可沒那麼容易。」章魚雅典娜從木桶中探出頭來：「一直以來，大金陵帝國就為維持生態系中的各種平衡問題所煩惱。如果，金陵獅王不好好處理你們這些勝利號的小豬問題，帝國內部遲早會爆發鳥獸相殘的慘事。」

「那⋯⋯我們可以拜託獅王將我們送回勝利號嗎？」無名滿懷希望地發問。

「你想回勝利號嗎？」司馬遷有點驚訝：「勝利號如今已經四分五裂了吧！」

「對喔。」無名不禁哀嘆：「我有家卻歸不得，命運為何如此待我？」

「其實，以你的案例來說，你是可以暫時逃脫死亡的。」章魚雅典娜高舉著自己的腕足：「如今的金陵獅王很喜歡讀黃帝內經，所以，如果〈司馬遷〉先生願意替他講經順便幫你求情，你是有機會暫時不死的。」

「太好了！」無名喜出望外的拜託〈司馬遷〉：「遷大，我就靠你了。」

「不！遷大應該是要陪我上場的。」無情反駁無名。

「別吵！」章魚雅典娜告訴無名和無情：「我替你們爭取到一個福利：如果你們在競技場上落敗後、願意將自己的睪丸捐獻給金陵獅王補腦兼補身，獅王也可以暫時饒你們一死。」

「這是什麼福利？」無名和無情異口同聲。

「別鬧彆扭！」章魚雅典娜說：「不然，你們就要想法找到『蓮霧與芭樂不可得兼』這道幾何題的必勝之道，贏得自由。」

「人生幾何，為何幾何，為什麼又是幾何題？」無名低聲嘟囔。

「你們到底想不想學幾何？」雅典娜生氣了。

「想。」無名決定言不由衷：「請告訴我們為什麼蓮霧與芭樂不可得兼呢？」

「這還差不多。」雅典娜心滿意足的宣布題目：「在自由廣場上，獅王會給你們一堆蓮霧、一堆芭樂。兩位上場競技者每次可從其中一堆隨意取出若干個水果，但是不能跳過不取，而且每次取水果時，只能取一種水果。最後一個取得水果者就是贏家。」

「聽起來不難啊⋯⋯」無名說。

「問題應該是，如果你輸了，你打算怎麼辦？」〈司馬遷〉提醒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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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參考書籍：

基因組人類自傳 （Genome: The Autobiography of A Species in 23 Chapters） 作者：Matt Ridley

形狀 （The Hidden Geometry of Information, Biology, Strategy, Democracy and Everything Else）作者：jorden Ellenbe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