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不是愛管,而是放不下自己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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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層塔還有嗎?還有去摘一摘來煎蛋吃」、「花盆下的草太長了」、「蔥應該要施肥了吧」。每天每天,老農婦都會說一些花草苗木的事情。
但這是一件難辦的事情。每個人的想法都不同,曾經鄰居給了一株豆苗,移了三次位置,最後還是拔掉移除消失在院落中。爸爸已經種在西邊圍牆下了,農婦說圍牆是別人的不要種在那裏,媽媽往東邊草堆移植,農婦說那邊不好澆水,最後想移植到門口的空地菜園,她老人家一開口「那個種的豆子不好吃」,爸爸直接把豆苗根除了。諸如此類繁雜瑣碎之事,族繁不及備載。
爸爸媽媽當然嘆氣了,為了一株小豆苗,整周都在移來植去,最後還是不對農婦眼。
我們小輩對待農婦就隨意多了,她要我除草,「好!」,要我施肥,「好!但明天會下雨,要不要下周?」,要我把水溝清一清,「好!等我工作做完。」總之全都說好,但什麼時間做、一次做多少,我們很痞的自己決定。
因為你永遠達不到她要的標準,也永遠做不完她期待你完成的工作。
其實她腳步移動已經困難,要從廁所走出來有時腳已經邁不開了;其實她已經雙眼昏花,不確定那是雜草還是花苗了;其實她耳朵已經罩上一朵雲,聲音雲山霧罩了。
但她睜眼所見的那片綠,還是她日常輪轉的綠啊,她的身體不能達成她的要求,她就要求別人去達成她的要求,不能說不,不的否定對她而言,好像是否定她過往九十幾年的勞動一樣。
所以我們一律說「好」,能做的部分會自己找時間完成,不能做的事情也先說好穩住她當下的心情,完成後也不會立刻跟她說,下次經過時再說:「水溝草拔完啦,你有來檢查嗎?你沒檢查?那我下次不做啦!你也沒在看啊!」繼續吵吵鬧鬧過日子。
她沒有放不下那些日常的工作,她其實知道她做不了了;但她放不下那種生活,她可以主導家中的日常、家中的需求、家中的裡裡外外都要看頭看尾的重要。
那就滿足她,在找到這種謎樣平衡之後,跟老人的生活會有趣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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