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3-07|閱讀時間 ‧ 約 5 分鐘

Basel,也是浮華盛世的臨界

我們總是會有一兩個著迷到不行的取景,說不出原因。
也許不是第一次感動,真的好喜歡密布的電車纜線,等待的時差,仰首癡癡望著,心裡居然感到踏實。
真的好踏實。
儘管夜黑風高,儘管烏雲密布,儘管擦肩而過全是陌生,仰首望著,充滿胸口的躁動奇異的歇息一些。
我一直搞不懂,我到底是什麼樣的性子。
我喜歡新鮮、容易厭倦,卻又貪戀著熟悉、耽溺著習慣。這樣的我好像矛盾了吧。
一聲不響的遠走,醒來時候已經在他方,原本只侷限於國內,走著走著,跨越山海,抵達另一塊大陸,開啟另一種模式的冒險。
每次的離開我可以做到不流淚,卻會背對身的剎那或是門關上的瞬間,切切感到左胸口空了一塊,需要製造很多很多快樂刻意填滿。
會因為見到說著同樣語言的陌生人欣喜、會因為發現相仿的生活模式微笑,也會因為在異地培養的新習慣找到平衡的安心。
我以為我不會有待不下去的城市。
我以為我不會有。
很久之後的我,遇見這樣一句話:「沒有你,我也可以過得很好,可是這不代表你不重要」。
很多人事從我生命裡走了消失了,失去並不會阻撓世界的轉動,也沒有摧毀我的人生,只是,在尋常的日常裡留下不可抹平的疙瘩。
一旦發現了陌生城市中的熟悉,飲鴆止渴似的接近,甚至困難於分享,是我逡巡於無垠世界,保有一份心安的方式。
臨走前,在近似颱風天的狂風細雨中堅持去巴賽爾三國交界的紀念港。
眼前一次包攬極具意義的三種國旗,德國、瑞士,以及法國。
有一條河川奔騰入海,汙濁的水色在陰雨裡淘淘翻滾,白鴿撲撲的振翅起飛,不知道是不是雨水打濕翅膀才顯得吃力,或是喧囂的風難以飛行。
要是落水,肯定會一身泥濘吧。我心想,有點無厘頭。
好多個月後的我,回到台中,在心理狀態差勁的時候,颱風過後的雨天陪著姐姐出門辦事,路過向上路的一座人行橋,下移的視線幽幽沉沉,入眼是似曾相識的景況,有一瞬的恍惚。
想的是,從這裡跳下去,可以沒什麼疼痛的走吧,可以不影響到其他不相關的人吧。
可以不用經歷反覆救援的掙扎吧。如果從這裡,這種天氣、這種當下,可以裝作失足的跌落吧。
事過境遷,當時的自己好可怕。
彎起眼睛,笑著跟姐姐討論待會要吃什麼,與此同時,腦中思考的卻是怎麼殺死自己,怎麼會這麼可怕。
像怪物一樣的我,活在深淵,活在渾沌。
巴賽爾有和平純潔白鴿,在我記憶裡留下飛鴻雪爪的痕跡,後來我的世界、我的視界,只剩下暗無天日。
是後來整理照片,對這樣的光景興起感慨,當時囫圇吞棗了一閃即逝的傷感,在一些讀自的時光裡,緩緩浮現。
這樣的盛世浮華、這樣的歡聲雷動,我置身其中卻格格不入。心態上在如何是個生活者,現實中我終究是一個人的漫遊。
你說同行的學姊。
是的,是同行的,但是我們相識的時間太短,也許時間不是衡量情感厚重的因素,我們是彼此好的旅伴,一些零碎的生活步子我們其實踩著錯落的頻率,不是全然契合。
像是,回到旅館就是我們安靜的個人時光,就算我們同在一個不出五坪的房間內,我們的對話是少的。
歐洲那樣的攤販市集是看不膩的,因為交錯著人群,形形色色,無聊的是日常,有趣的是人與人的交集。儘管我只是旁觀的過客,偶爾也可以感染他們的笑鬧,可以竊取一點光與暖。
那樣搭建出的流動式遊樂設施也是台灣少見的,孩子們無憂的將父母甩在身後,父母隔著不出三步的距離,隨便孩子們玩鬧嬉戲,他們的童年與我們不同,不是被書本與線上遊戲填塞,遨遊在不若以往親近自然的城市裡,他們也可以建築出屬於他們童趣。
暖調的燈光讓偶有水漥的地面顯得浮恍,映在臉龐,線條與疏離感都柔軟模糊起來。他們舉杯小酌熱紅酒的姿態,不排除與萍水相逢的過客問候。
也許就該是這樣的熙攘,襯托出所謂寂寞。
與身邊的學姐不是可以恣意傾吐的關係,不是怪她,只是,生命中難免會有這樣的日子,在嶄新或不熟稔的人際中要好好堅強,只是,這樣的時日我感到過於漫長了。
我還沒能在這樣個孤獨環境中找到自得其樂的模式,還沒能在這個人際失落的階段找到處之泰然的方法。
所以,我說想家。
我想將自己對摺、打包,漂流過海。
藏在明豔旅途細節中的情緒不能表露,怕透了旁人的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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