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是你永遠地離開了

夜晚獨處的時候，偶爾停下手邊工作，看向屋裡某個不特定的角落，任由思緒自行掌舵。回憶有時便會悄悄滲出，真正察覺到時，早已再次經歷過那些不知怎麼銘刻下來的過去。

那時已經過了晚上八點，城市的喧囂已然趨緩。我從加護病房剛剛探視完親人，還沒有吃晚餐。從醫院回家的路上總會經過，卻未曾進去的餐廳映入眼簾；或許是暖色的裝潢吸引了當下心力交瘁的我，稍稍看過放在門外的菜單以後，便推開門入內。餐廳不大，此時仍舊滿座。儘管數年不見，當看見你送完餐回到櫃台時，我一眼就認出你來，而你似乎因為我戴著口罩的緣故，仍十分客氣地詢問我要外帶還是內用。見你沒有認出我，加上我有些疲倦，於是簡短說要外帶什麼餐點，就退到角落等待。

店內裝潢十分別緻，許多擺件貌似是從歐洲帶回的。櫃台附近還放了整排翻譯小說，略為泛黃的書頁在暖色燈下靜靜躺著。等候餐點時，我一再想起方才在加護病房看見的每個細節，以及虛弱得和記憶中判若兩人的親人，我深知不久後將會永遠失去。

為了多少轉換心情，時不時會悄悄看你幫客人結帳，替客人斟水送餐，又或者跑回櫃檯接電話。印象中你並不住附近，實在沒想過會在這間餐廳遇到你。我的思緒漸漸流轉，想起以前玩在一起的時光，想起一些讓人會心一笑的插曲。

「餐點好囉！」

你微笑著把我接回現實

從你手中接過餐點時，我們再次對到眼

你其實認出我了

我隔著口罩道謝準備轉身離去

你停頓片刻，悄聲對我說了:

「加油喔，下次再來。」

我微微點頭沒有再說甚麼

只是讓淚水盡可能在眼眶打轉久一點

因為你還是一樣溫柔呢

又過了好多年，這次是你永遠地離開了。我曾有數不盡的機會可以再次去餐廳光顧，當面向你表示感謝，感謝你當時無盡的溫柔。

如今，也只能在記憶中和你相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