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5-25|閱讀時間 ‧ 約 17 分鐘

親愛的景老師1

    這個老師在我們學校很出名,被人拍了視頻發在網上,第二年這個專業的招生直線上升。
    上一次出現這種盛況,還是景行之入職t大的那一年。
    在許多人眼裏,景行之和這位美術老師就是天生一對。
    他們嗑生嗑死,哪怕僅僅是兩人的一個眼神交集,都會被人拍下來掛在表白牆上,美其名曰,撒糖。
    掛了電話,景行之說:「你先回宿舍,我要去一趟系裏。」
    我「哦」了一聲,從他車上下來。
    「傷口不要碰水,晚上不許熬夜,睡覺前喫一顆消炎藥,去食堂買晚飯,我要看到消費記錄和喫完的照片。」
    他打開駕駛室的車窗,叮囑了一大堆。
    我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知道了,景老爹。」
    他單手扶着方向盤,透過金絲框眼鏡,眼裏寫滿了「如果殺人不犯法,你早已死了無數次。」
    7
    他一腳油門,車立馬甩了我老遠。
    我眨了眨眼,車又倒了回來。
    車窗降下,景行之開口:「兩個小時後在宿舍樓下等我,我來接你。」
    「幹什麼?」
    他道:「你今天缺了一節課,晚上補回來。」
    「……」
    他走後,我給老家的快遞站發了個短信。
    「叔叔,今年有我的快遞嗎?」
    對面估計還在忙,沒有回我的消息。
    我回到宿舍,開始整理這些年我媽媽給我寄的禮物。
    10歲之前,爸爸媽媽偶爾回來,基本上不怎麼管我,10歲之後,他們移民國外,回來得更少,更不愛管我。
    但是媽媽卻開始每年給我寄禮物,我每年生日,都會準時都到一個來自大洋之外的禮物。
    今年的也快了。
    我貧瘠的內心,因此產生了一絲期待。
    晚上八點,景行之的車準時出現在我的宿舍樓下。
    我習慣性地走到副駕駛,卻發現裏面已經坐了人。
    是那個美術老師。
    我愣了一下,擔心讓這個老師尷尬,就飛快地打開了後座的門鑽了進去。
    透過後視鏡,景行之瞥了我一眼,沒有任何解釋。
    「黎窈苭?我聽行之提過你。」美術老師回頭朝我笑着打招呼,「我姓李。」
    「李老師。」我梗着嗓子喊了一聲。
    「私下可以喊我姐姐。」李老師笑起來甜甜的,嘴角有個小梨渦,長長的捲髮披在肩上,坐在景行之身邊,果然跟他很登對。
    我抱着懷裏的星黛露玩偶,沒有回話。
    這個玩偶是去年媽媽給我寄的。
    我捏着玩偶的臉,心道:還是媽媽好。不用問也知道我喜歡什麼。
    景行之開着車,偶爾通過後視鏡暼我一眼,但全程都沒有跟我說一句話。
    倒是這個李老師,在跟景行之聊天的時候時不時會cue我一下,但都被我敷衍過去了。
    你們的糖,我不嗑。
    在送了李老師回家後,景行之直接把我帶去了他家。
    「晚飯喫了什麼?」
    我隨口一答:「面。」
    「黎窈苭。」景行之停下腳步,「你給我看的付款記錄,顯示你買的晚餐是餃子。」
    我哦了一聲:「好吧,是餃子。」
    他嘆氣:「你什麼時候才能照顧好自己?」
    我捏着星黛露不說話。
    他拽了一下星黛露的耳朵,突然軟下語氣:「這麼喜歡?」
    「嗯。」我點頭,「超級超級喜歡。」
    他有點無奈,捏了捏我的臉,說:「你在這坐會,我去弄點喫的。」
    說着,他隨手把手機放在了桌子上,然後捲起袖子走向了廚房。
    他穿着他標誌性的黑色襯衫,從背後看過去,腰細腿長,這樣一個尤物,竟然在廚房給我做飯。
    我看着他有點出神,景行之莫不是上輩子欠我的?
    正思索着,突然我的手機傳來振動。
    是老家的快遞站點給我回了消息:「我打電話問一下。」
    我剛要回復,突然景行之的手機響了起來。
    明晃晃的屏幕上,來電顯示是「9.19,禮物」。
    我臉色一僵,看了看我的手機,又看了看他的手機,鬼使神差地接起了電話。
    「景先生,請問收件人是黎窈苭的地址,今年還是照常寄嗎?」
    是快遞站點那個叔叔的聲音。
    我腦子裏嗡的一聲。
    突然手機被人從身後抽走。
    景行之寥寥幾句後掛了電話。
    「窈苭,你聽我說……」
    「等一下。」我攔住他。
    我看着被我好好安頓在沙發上的星黛露,突然明白了。
    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我每年都會收到的禮物,是景行之送的。
    怪不得,怪不得每年的禮物都是我喜歡的,我媽媽遠在大洋彼岸,怎麼可能知道我喜歡什麼。
    她怎麼可能知道。
    是景行之,是從小就關心我的景行之啊,是他堅持每年給我寄禮物,以我媽媽的名義。
    我突然就想通了。
    我心愛的爸爸媽媽早就不要我了,他們早就不要我了。
    我頹坐在沙發上,看向景行之雙眼發酸。
    「你是不是上輩子欠我的?」我問他。
    不然他怎麼攤上我了呢。
    景行之吸了口氣,坐在我的身邊。
    他摟着我。
    「窈苭,我以爲可以多瞞你幾年的。」他嘆氣,「對不起。」
    我埋在他的懷裏,忍不住抽泣:「他們都不要我,你爲什麼還留在我身邊?」
    他摸着我的臉:「你說呢?」
    他像擼貓一樣上下撫摸着我的後背,嗓音輕柔。
    「你週歲的時候,抓鬮,地上擺滿了筆墨珠寶,還有你喜歡的玩具,你都沒要,爬着鑽到我懷裏,抓住我的手死活不松,蹭了我一身口水。」
    他笑着說:「你5歲那年,我在陽臺上曬太陽,剛好看到你被你爸媽丟在家裏,你追了好遠,然後一個人哭着回家的。還把我養了好久纔開出來的花給摘了。」
    「其實你爸媽根本沒有拜託我照顧你。」景行之摩挲着我的臉,「是我自願的。」
    「那這四年你爲什麼不找我?」
    景行之動作一頓,然後開口:「黎窈苭,我朝你走了九十九步,你總得動一下吧?」
    「而且……」景行之慢悠悠地說,「在你們輔導員那裏,我是你的監護人,他不會瞞我什麼。」
    我看着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看我的目光似有期待,我卻突然想起一件事。
    「所以你每次衣衫不整欲拒還迎的,其實是在勾引我是不是?」
    他耳尖一紅:「誰讓你一直不主動,黎窈苭我跟你說,我是不會再主動一次的,除非你……」
    他剩下的話已經說不出口,因爲嘴被我堵上了。
    我滿心都是這麼多年景行之一直在守護我,感動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
    他卻趁我吻他的間隙艱難出聲:「親就親,別哭了,眼淚流我嘴裏鹹死了。」
    我又氣又急,親得更加沒有章法。
    他順勢倒在地上,任由我上下其手。
    我早就看他那副斯文敗類的樣子不順眼了,現在這樣衣衫不整地被我按倒在地上,才應該是他該有的模樣。
    我胡亂地親了半天,不知道碰到他什麼開關,突然被他一個翻身壓倒在旁邊的地毯上。
    「窈苭,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嗎?」
    我頓了頓:「四年。」
    「不對。」他將我的手舉到頭頂,用一隻手按着,「是十七年。」
    我渾身一顫,心臟像是被貫穿。
    十七年……
    他吻住我的耳郭:「小畜生,楊過纔等了小龍女十六年,我等了你十七年。」
    他邊說邊把我扶起來,整理好我凌亂的頭髮,擦乾眼淚鼻涕,然後撫平我的袖子,笑嘆道:「天天看着,卻不能碰。」
    8
    那天之後,我開始認真上景行之的每一節課。
    並且聽他的話,每天都去他家補課,勢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學完所有的課程。
    最後一次考試,我勢在必得。
    日子平靜如流水,一個噩耗突然在學校的上空炸出一朵煙花。
    陸珩出車禍了。
    他的爸爸開車來學校接我,說陸珩想見我最後一面。
    我陷入茫然:「最後一面?」
    開什麼玩笑。
    好好的人,昨天還在上課。
    今天就最後一面?
    「黎窈苭,叔叔求你了,去見他最後一面吧,他能活到今天都是爲了你,你成全他一次,好不好?」
    叔叔的話我聽不懂,但我還是上了他的車。
    醫院裏,陸珩的媽媽坐在重症監護室的門外,頭靠在牆上,雙手捂着臉,哭得直髮抖。
    陸珩爸爸彷彿一瞬間矮了許多,他轉頭跟我說:「進去探視的時間到了,你快跟護士去。」
    消毒,換衣服,我全程都是蒙的。
    直到我看到了躺在病牀上,被機器吊着一口氣的陸珩,我才意識到,他出車禍了,他快死了。
    護士告訴我,他是去墓園的路上出的車禍。
    「窈……窈苭。」陸珩費勁地扯掉臉上的氧氣罩,笑得很勉強,兩隻眼睛卻很亮,「窈苭,我……我本想陪着你,等到你嫁人的。」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好像也不打算給我說話的時間:「窈苭,好好愛自己,不要……不要自卑,你很好,特別……特別好。」
    我抓住陸珩的手,眼淚掉在他的手背上:「陸珩,你怎麼回事啊?昨天不是還在跟我生氣嗎?你堅持一下好不好,我以後不惹你生氣。」
    他的手動了動,卻還是沒有改變姿勢,或許是他已經連動一動手的力氣都沒了。
    他說:「其實外面的人……是我的養父母,我的親生父母,我找了十幾年,昨天找到了。」
    我想到護士的話,陸珩是在去墓園的路上出的車禍。
    信息量太多,我天旋地轉。
    陸珩一直在笑,只是雙眸裏的光越來越淡:「這麼多年,謝謝你了,窈苭。」
    話音剛落,牀邊的機器響起尖銳的聲音,接着我就被推出了監護室。
    我站在監護室門口,與陸珩的父母面面相覷。
    哦不對,直到陸珩走到人生盡頭我才知道,這是他的養父母。
    「叔叔……」我的嗓音發乾。
    他看向我:「謝謝你。」
    我張了張嘴,最終啞然。
    陸珩的媽媽從地上站起來,從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遞給我:「陸珩跟你說了吧?我們不是他的親生父母。」
    「他是5歲那年來的我們家,那個時候他已經有了記憶。」阿姨帶着哭腔:「他前幾年一直想找親生父母,後來不知道怎的就放棄了。我們以爲他是真的放下了,但是直到最近才知道,他已經找到了他的親生父母,只是……」
    阿姨頓住,再也說不下去。
    叔叔接上話:「他的親生父親一年前去世了,親生母親也在前幾天溺水身亡,昨天剛下葬。」
    陸珩到死都沒有見到親生父母一面。
    就差一天。
    我心臟劇痛,一時沒站穩,蹲在地上。
    原來陸珩他那樣病態地保護我,是因爲他在我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他。
    一個同樣可憐,同樣拼命追尋希望的他。
    「這是陸珩的東西,你……」叔叔朝我擺了擺手,剩下的話也不用再說。
    冊子裏的內容,最早可以追溯到十七年前。
    第一條是:「我是個被拋棄的人。
    「我遇到了第二個被拋棄的人,是個小姑娘。
    「小姑娘跟我一樣,我拼命追尋,卻找不到爸媽的蹤影,她也是,追着車子跑,但是裏面的人假裝看不見。
    「有點可憐,每次都哭着回來。也很蠢,每次都還繼續追。
    「養父母也還不錯。但是我還是要找到我原來的爸媽,我要問他們,到底爲什麼不要我。
    「小姑娘跟我一個學校,老被人欺負,幫她了,跟別人打了一架,很疼,但是好像活着有意義了,謝謝小姑娘。
    「原來她叫黎窈苭,這名字好不值錢。怎麼用雜草做名字。
    「她跟我一樣,以後我保護她。
    「她談戀愛了,我又是一個人了,還是繼續找吧,我還沒弄清楚那對夫妻到底爲什麼不要我呢。
    「她喜歡景行之。
    「我找到我原來的爸媽了,但是爸爸已經去世了,沒關係,我去找親生媽媽,如果她是一個人的話,我以後可以勉爲其難給她養個老。」
    記錄停留在這裏。
    陸珩沒找到親生媽媽,生命卻走到了最後。
    回過神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醫院的走廊裏只剩下零星的病患家屬偶爾路過。
    叔叔阿姨早已不知去了哪裏。
    「終於回魂了?」熟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我看到景行之擰開一瓶礦泉水放在我手邊,又拆開一塊麪包遞到我嘴邊:「先墊一下,回去再給你弄喫的。」
    我突然爆發出濃烈的委屈、後悔與自責,我抓住景行之的袖失聲痛哭:「陸珩沒了,陸珩……他跟我們一起長大的,他沒了。」
    我抽泣到喘不上氣:「他找了他爸爸媽媽十幾年,十幾年啊,就差一天就能見面了,就差一天……」
    景行之靠在身後的長椅上,長長嘆了口氣:「世事無常。」
    「爲什麼他的父母十幾年都不來看他,爲什麼這麼狠心!」也許是在陸珩身上看到了自己,我心痛到無法自拔。
    我何嘗不是一直在追尋父母的愛。
    我尚且有機會在漫長的生命中見到父母,尚且有機會在無盡的失望中一次次看到希望,儘管希望過後又是失望。
    可陸珩從來沒有過希望,唯一一次看到希望,卻是連失望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墜入絕望。
    他該多難受,窮盡一生也沒問出那句話:
    他們到底爲什麼不要他。
    「總有眼睛看不清的東西,總有人不配做父母。」景行之擦乾我的淚水,「窈苭,你還有我。」
    9
    之後的日子裏我一直陷在陸珩死了的傷感中。
    直到我接到了我遠在國外的媽媽的電話。
    「窈苭,你今年要畢業了吧?媽媽給你聯繫了這邊的學校,要不要來媽媽這邊讀研?爸爸媽媽都很想你。」
    陸珩對親生父母的那份渴望似乎嫁接在了我身上。
    我突然無比希望能夠感受到爸爸媽媽的愛。
    這種感覺,讓我發狂。
    學校的最後一場考試結束,我終於擺脫了連掛四年的噩夢。
    景行之給我發了消息:「晚上八點我在你宿舍樓下等你。」
    八點,他的車如約而至。
    我卻沒有上車。
    路燈下,我看到景行之藏在金絲框眼鏡下的雙眼,映出些不安。
    「我要去找我媽媽了。」我對着駕駛位上的人說。
    景行之瞬間收回目光,但是我卻看到他握着方向盤的手在收緊。
    「決定了?」
    「嗯。」
    一陣沉默後,車子轟鳴而去。
    出乎我的意料,第二天李老師竟然來宿舍找我了。
    她一身紅色長裙,捲髮披在而後,漂亮極了。
    「黎窈苭,我可以跟你談談嗎?關於你出國的事情。」
    竟然不是關於景行之?
    我跟着她來到學校的咖啡館。
    「窈苭,其實我已經結婚了。」李老師上來一句就給我幹蒙了。
    她晃動着手裏的咖啡:「大家總是喜歡把美好的事情湊在一起,我有幸能被大家喜歡,我也左右不了大家都想法。」
    我手捧着咖啡,指尖燙得發紅。
    「關於大家嗑我和景老師的cp這件事,我只從景老師口中聽到過一句話:『隨便吧,未必是壞事。』
    「他這句話讓大家更加確信他喜歡我,甚至我自己都這麼以爲,不過,我觀察了一段時間,他任由輿論發酵,其實是在刺激某個小傻子回頭。
    「但這個小傻子,好像要辜負景老師的苦心了。」
    出發去加州的前一天,是我的生日。
    我以爲媽媽都已經決定讓我去找她了,應該會記得我的生日就在這兩天。
    然而我在機場外的酒店等了一天,唯一一個記得我生日的,是老家快遞站點的叔叔。
    「黎窈苭,有你的快遞,海外件,周長芳寄來的。」
    周長芳是我媽的名字。
    一如之前好多年,信息內容都沒變過。
    然而這次,這條簡短的信息,卻像是在嘲諷我。
    我躺在大牀房上,倒數着時間等待我這孤單的生日過去。
    10、9、8、7、6……
    最後五秒的時候,我的手機響起。
    景行之發來消息:「開門。」
    我愣了一秒鐘,然後在最後的時間裏,打開了房間門。
    客廳的時鐘響起,我的眼前是景行之。
    他看起來有一種強撐着讓自己顯得不那麼難堪的落寞感。
    酒店的牆雪白,襯得他是那麼孤寂。
    「我來是想告訴你國外沒那麼好待,你去那邊讀書要準備很多東西,課程至少需要兩年,我聯繫了那邊的華人朋友,如果……」
    「我不去了。」我想都不想地開口打斷他的話,「景行之,我不去了。」
    景行之顯然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愣了好長時間。
    他推開門,擠了進來。
    「你說什麼?」
    我打開手機,點進機票頁面:「我沒買到票,所以放棄了。」
    他雙眸深深:「什麼時候決定放棄的?」
    「剛纔。」
    他默了默,突然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車留下,你走吧。」
    我愕然。
    他恢復了之前的淡然,又是一副斯文敗類禁慾樣子:「我本來是想把你綁回去的,想了想,覺得也可以讓你撞一回南牆。」
    「但是現在的結果是你自找的。」景行之挑眉,「我什麼都沒做。」
    「黎窈苭,你自己選擇留下的。」他越過我走進房間,開始給我整理東西。
    「你老家的房子好幾年都沒人住了,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他站在臥室裏,回頭瞥了我一眼,「收拾一下,去我家。」
    t大的高嶺之花講師穿着一身禁慾西裝站在衣櫃前給我疊內褲的畫面實在是太有衝擊性。
    我面紅耳赤地合上了行李箱:「酒店明天中午才退房,現在走多浪費。」
    深夜,我們躺在各自的牀上,牀頭的燈發出淡淡昏黃的光。
    旁邊的牀上安靜得像是沒有人,我翻身抱着自己的枕頭爬到了他的牀上。
    「黎窈苭,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你不是說你已經走了九十九步嗎?」我掀開他的被子,「你不是在等我走最後一步嗎?」
    「景老師,我來啦。」
    -
    我又做了一個夢,夢裏我又回到了小時候,所有人都走了,爸爸媽媽、奶奶,還有景行之,全走了。
    家裏、隔壁、全世界都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坐在樓道里,害怕得嚎啕大哭。
    在這個夢裏,懷裏的枕頭再次長出雙手替我擦乾淚水。
    枕頭怎麼會有雙手呢?
    我拼命掙扎着睜開雙眼,視線從模糊到清晰,哪裏有什麼枕頭,被我哭溼了懷抱的,明明是景行之。
    「小孩好不乖,怎麼老半夜哭呢?」他低聲指責着我,可語氣中分明全是心疼。
    我把臉枕在他的掌心,抽泣着呢喃:「以後不會了。」
    因爲以後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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