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叭與閃燈

五月二十五日，當地時間晚上11點多，飛機降落在越南胡志明市的新山機場，此時機場航廈外竟然還是聚集了滿滿的接機人潮，可以想見此時的越南，正處於高速發展的狀態，處處充滿了生機。

由於越戰（1955年－1975年）的因素，造成了越南年輕人口大量的斷層，直至近二、三十年才逐漸接續上來。近一億的人口，平均勞動力高達七成以上，勞動年齡層平均落在25~35歲的年輕主力上，這是一個人口紅利優勢相當突出的開發中國家。

此行越南，是為參加好友的婚禮，擔任男方唯一的親友團。 由於男女雙方隔日一早必須前往當地政府機構送交登記結婚相關文件，因此必須連夜搭車前往距離胡志明市約150公里，高嶺市（Thành phố Cao Lãnh）的旅館落腳。

在台灣，時不時也會有搭夜車或開夜車的經驗，但此次從胡志明市搭往高嶺市，這一段僅僅約150公里的夜車行程，卻令我終身難忘（驚嚇程度，終身難忘）。

如果曾經去過越南的人，便應該知道越南的交通是相當混亂的（但他們亂中有序）。在越南，行人要過馬路是一件非常具挑戰與技術性的行為。因為「紅綠燈」在越南真的只是僅供參考，甚至很多地方的路口根本不會設置紅綠燈。因此行人若要過馬路，便必須抬起你的雙手示意，再搭配超級穩定的步伐，不急不徐的將自己慢慢地融入左往右來的車陣當中。此時你除了必須眼觀四面外，切記必須持續的緩步向前移動，千萬不能突然停在馬路中間，因為看似橫衝直撞的越南駕駛人，絕對會配合你前進的步伐，適時地調整他的駕駛速度或行駛角度，讓雙方都能夠順利的安全前進。但你若是忽快忽慢，或是突然停止在馬路中間，越南的駕駛人不懂你要做什麼？不知接下來該如何反應？反而容易造成意外！

5/26凌晨，那一段搭乘夜車的經驗，可算是再一次深入探索越南，領略越南自成一格的交通文化的深刻體驗。

當晚，我們搭乘的是一輛 TOYOTA FOUTUNER 七人座改裝車，加大的輪圈與輪胎，將原本便已是高大的 FOUTUNER 改裝的更加的壯碩，但我們的駕駛卻是一位身形稍嫌瘦小的越南人，兩相對照，有點不成比例。

從胡志明市出發，行駛在市區時，穩健趨緩的駕駛速度，令我不禁悄悄的讚嘆，真是位難得一遇的好駕駛啊！但，當從市區轉進高速公路（越南的高速公路，比較像台灣的快速道路）後，這一位身材看似瘦小的男人，搖身一變，成了 F1超級賽車手，開始一路瘋狂的超車，過程中不論前方是什麼車，那怕是超大型的連結拖車，一樣照超不誤。總感覺，這位駕駛似乎是刻意要為我們演示他高超的駕駛技術，超.. 超.. 超..一路往前超。

由於駕駛一路瘋狂的超車，嚇得我根本不敢睡覺，（儘管當時已經凌晨一點多了），只能懸著心，瞪大眼睛，陪著駕駛一路狂飆。沒多久，我便發覺了一個現象，在超車過程中，只要駕駛準備超車，首先，他一定會把車子行駛在白色的車道分隔線中間，應該是為了清楚的觀察前方或是對向車道的行車狀況；再則，駕駛會開始狂按喇叭並連續性的閃爍大燈，用以告知前方車輛，「我現在要超車了！」（白天則只會狂按喇叭），但有趣的是，越南的駕駛人似乎對這種因超車所引發「狂按喇叭與閃爍大燈」的行為早就習以為常，甚至可以說是「沒有感覺」，反正就是「你按你的喇叭，我開我的車」，毫無反應。

天啊！這種「狂按喇叭兼閃爍大燈」的行為，若是發生在台灣的公路上，早就引爆行車糾紛了，棒球隊長早就攔車狂砸了，那還容你按完喇叭，閃完大燈後，繼續從容的超車！

後來詢問越南的友人才知道，這種按喇叭與閃大燈的駕駛行為在越南已是非常普遍，他們認為這只是為了提醒（告知）前方或對向來車「我現在要超車了！」，是一種善意的「提醒」，因此越南的駕駛人早就習以為常了，不會把這種警示性的動作當成惡意的「挑釁」。

在經過約莫兩個小時的車程後，感覺車子開始轉入一般鄉間道路，由於天色黑暗無法清楚目視，依稀只覺得兩旁的景象荒涼，但憑車輛嚴重顛頗的程度，可以感覺這是一條路況非常糟糕的非鋪裝道路（或產業道路），但不知為何，在這個凌晨兩點多的時段裏，在這麼偏遠的地區，這麼一條路況十分悪劣的道路上，竟然還有許多車輛（包括摩托車與自行車）往返於這條道路上。

秉持著「前方有車，我就超」的最高原則，我們這位 F1賽車手也似乎並沒有減慢車速的意願，依舊見車就超。

有別於之前在高速公路上的超車，至少多車道超車，還是在同向車道中，但在這條只有正反兩線車道的道路上超車，基本上就是「逆向超車」。但我們這位駕駛，依舊靠著「狂按喇叭與閃爍大燈」這兩項法寶，繼續一路瘋狂超車。

在一片廣陌暗黑的公路上，唯一可以憑藉的僅只有車頭燈照射在那斷斷續續，不甚明顯的灰白色的車道分隔線上，有時，當超車的車身過到一半時，突然對向車道，亮起了兩道刺眼的車燈時，一顆原本就已經懸在胸口的心，便被嚇到卡在喉頭，驚嚇的叫不出聲來！但，說時遲，那時快，每遇這種驚險場面時，在那生死瞬間，對向車道的來車總會適時的靠邊停止，讓我們順利的通過。（難道，這也是越南駕駛人之間的一種禮儀與默契嗎？簡直不可思議！）

在這一段摸黑前往高嶺市（Thành phố Cao Lãnh）的行車過程中，當下我真的有一種彷彿置身於台灣早期台一線縱貫公路的感覺。那景象，就像白景瑞導演在1970年所拍攝的「再見阿郎」電影場景中，阿郎（柯俊雄飾）開著運豬的卡車，為了賺取微薄的金錢，趁著黑夜，一路狂飆，只為賺錢，不要命的感覺！

還好，儘管一路險象環生，跌跌撞撞。最終，我們在5/26凌晨四點多，順利到達位在高嶺市（Thành phố Cao Lãnh）的 BOB Hotel。

5/28，下午三點，我們再度搭乘那一輛 TOYOTA FOUTUNER 七人座改裝車，從高嶺市（Thành phố Cao Lãnh）返回胡志明市，準備隔天搭機回台灣。

這次，終於看清楚了這一條，那一晚我們摸黑上路，驚嚇萬分的公路，真的就是一條比產業道路稍微寬一點，路面稍微好一點的半鋪裝道路（道路兩旁幾乎已經完全破損，道路中間還有許多坑洞）。難怪，所有的駕駛人都習慣將車輛行駛在兩向車道中間的白色分隔線上，一方面是為了隨時超車所需，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遷就惡劣的路面狀況所致。

5/28，回胡志明市的路上，派車公司換了一位駕駛，但行車的模式卻比前一位駕駛更像 F1賽車手，不僅車開得更快，超車也更兇猛，上高速公路後更直接行駛路肩，毫無所懼。（難道，行駛路肩，也是越南交通默許駕駛人的習慣行為之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