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讀】#我們都是異教徒 | 讀《#異教語言學》 | 語言如何讓人狂熱 // 李長潔

這是一本非常有趣、好看、又充滿社會科學知識的語言學書籍。語言學家Amanda Montell開宗明義就用了新興健身「CrossFit」與另類宗教「3HO」（Healthy, Happy, Holly Organization）揭示全書：我們正處於一個以「異教」（cultish）作為框架的時代，我們都是「異教徒」（cult-follow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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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異教作為框架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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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社會學家Anthony Giddens的晚期現代性個人主義觀點來看，的確是這樣，當我們在全球化中從「傳統連帶」脫離，我們將開始認同我們想認同的事物，以建構自身的依歸，人們從冥想開始一天，執著於素食，狂熱在健身，同時相信一些網路流傳的「國師」占星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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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異教其實可以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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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異教（cultish）好像很奇怪，但從字源分析起，異教並不一定是不祥的意味，在中世紀的著作中找到，當時這個詞彙只是「對神性的敬意」之義，像是「文化」（culture）與「培育」（cultivation），他們都來自拉丁字動詞「禮拜」（cultus）。一直到基督教活動「第四次大覺醒」（60-70年代）後，異教才開始有負面的意思，甚至跟恐怖攻擊連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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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絕對可以打動你的愛心轟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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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異教到底為何總可以吸引到群眾？Montell認為，（其實Coachella音樂節也是這樣），一切的社群狂熱都與「語言」有關，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話術」，透過婉轉的詞彙、密碼、重新命名、詠唱咒語、流行語，甚至是主題標籤（hashtags）。這些語言的用法，某種修辭語藝學，可以用「愛心轟炸」（love bombing）來形容，就是一套絕對可以「打動」你心中最軟那一塊的語言詞彙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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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異教的修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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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Montell在整本書裡，舉了5個知名的美國異教案例：「天堂之門」集體自殺事件、山達基教、多層次傳銷公司、異教健身工作室、Instagram上的心靈網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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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透過個案的討論，深刻有趣地展示了各種「洗腦」的修辭學：快速切換詞語的「語碼轉換」（code-switching）、語言制約（conversion）給出分類暗示、煤氣燈效應的情緒勒索、講方言以搏得認同、威脅利誘等。語言的使用的確可以打動人心、填補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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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資本主義就是異教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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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是，作者Montell有意無意地安排，從多層次傳銷的故事開始，異教健身（或健身異教）、社群媒體中的網紅，它們的語言學不只關乎修辭的操縱，更明顯地指向現代資本主義的運作。《異教語言學》看到的不僅僅是「洗腦」，它更可以是對當代社會個人主義化、社群化、液態化的弔詭描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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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聽到直銷團體令人振奮的語言，一定也會喃喃地覺得有種宗教氛圍。的確是的，正如Max Weber有講，新教倫理的救贖與資本主義的積極、正向、累積金錢相連接，多層次傳銷的用字遣詞就猶如富蘭克林在跟你講富有人生是你該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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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健身成為一種新的精神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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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是資本主義的另一個目標，無論是看得見的服裝，或看不見的肉體，都能夠成為你被資本主義操作的途徑。對於美好體態的追求，其實也沒有多久，從1960年代開始，才有醫學證明健身運動對身體的好處。而80年代的女性主義運動，則讓強調健美、健康的「女性運動者」真正出現。但這時候運動的目的，都還是為了身體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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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你有沒有覺得，2010年起，好像吹起了一股新潮的健身風潮。那並非意外，對高額保險費的阻礙，對健康醫療的重視，對傳統信仰的理想破滅，讓青年們選擇用「完美的深蹲」與「專心的體驗」，來達成一場又一場的現代無宗教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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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一定可以指出幾十種時髦新潮的運動健身： crossfit、跑酷、皮拉健身、空中瑜珈、室內攀岩，人類從來沒有像這個時代的我們，如此渴望健身，渴望更多的獨特性。我們在激烈的運動與教練的語言引導中，得到心靈的安頓與人生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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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好用的語言學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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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tell的文筆很好，讀起來十分愉悅，翻譯者林麗雪也很棒，活潑、順暢又親和的語句，表現出作者的幽默與反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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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是異教與語言學的交匯，各自有興趣的人都可以讀，而我在其中更看見所謂「語藝與文化」的樣貌，社會與個人是如何被語言構成，被語言推動，被語言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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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其中也透露出，為何這幾年那麼流行邪教的話題？因為這就是我們這個時代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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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快去看！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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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Amanda Montell （2023）。《異教語言學》。行人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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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人文化實驗室（flâneur culture La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