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動的觀眾》，當個主動的聽眾──聊聊我心中金曲34最佳華語女歌手

戴佩妮《被動的觀眾》 綜觀整張專輯，一以貫之就是首尾相連的歌名：「隨風所欲，有何不可？」 這可以是肯定句，也可以疑問句。 因為隨風所欲，其實就是有何不可的態度。如果堅定的擁有這樣的信念，自然不會動搖。 但人卻往往是矛盾的動物，當思緒自四面八方湧來時，還是會有很多「不一定」，於是淬煉出這張「被動的觀眾」，成了最優雅的殘骸，框起來掛在牆壁，名曰記憶。

隨風所欲

風輕輕地，隨空靈的樂聲吹拂起，仔細聆聽，會發現這張專輯的編曲，都非常的細膩。

初聽時也許會直接沉浸在聽覺感官裡，卻沒發現這些樂器及人聲的搭配，有多麼的無違和，不知不覺間竟一首一首這樣過去。就像一陣風輕輕吹起，彷彿我們也幻化成風，看盡這世間的種種故事。

對！淡然。

這張專輯和以往的戴佩妮，我最深的感受就是淡然，有種看盡人生百態才能有的體悟。

小失誤

這樣的處世之道，在第二首歌就描述的非常貼切，「太多的未知題，要怎麼預防不切實際」、「與其認真走心，不如默化大意」。

這首一開始讓我有種自在的感覺，但後來再聽，說是勸世文也不為過。明明是一首輕鬆的歌，卻在高潮時奮力大聲疾呼：「做些瘋狂的！做些異常的！反轉結局的！無視合理的！」肯定也能有，不一樣的領悟，不一樣的禮物。

被動的觀眾

聽到第三首同名歌時，（一直配著歌詞），忽然覺得這張專輯裡面的每一首歌詞，都琢磨再三，彷彿是一首一首的新詩，再搭配上用心的編曲及唱腔，如果要說是現代詩歌的具體展現，也不為過。仔細去品嚐這首「被動的觀眾」：

但我的無奈　 成了最優雅的殘骸　框起來　 送給自己 掛在牆壁 傻得可以 無須訝異 靜靜坐在觀眾席　 嘆息

這整張專輯的12首歌，真的就像是一本詩集，值得不斷咀嚼回甘。最有趣的是，有些藝術太抽象我們可能看不清，讀不明；但有些卻能平易得讓人會去反覆思索，咦，這是怎樣的故事，甚至去揣摩當事人的心境，赫然發現，哇那個人該不會是我自己吧？

原來被動的觀眾，既是觀眾也是被觀之眾⋯⋯

鬧劇（入圍本屆最佳作曲人獎）

前奏的兩個和弦，聽起來不太協調（卻意外地引人注意），然後故事開始說了，「我們倆之間多了一首插曲，眼睜睜地看著裂縫成形」，呼應著剛開始那兩兩不協調甚至有些詭異搭配的和弦。

這場鬧劇不斷地用一些不協調的音調重複，真的，假的？我們之間真的，還是假的？答案能多扭曲呢⋯⋯

一臉莞爾。

最後一句有夠令人發毛，還真有夠是場，鬧劇。

背信者

鬧劇如果是關係結束之後的被傷者反芻，那麼背信者就是第一人稱視角來演繹，背叛的那個人，到底是怎樣的心境。

隨風所欲有何不可？鬧劇和背信者就是告訴我們為何無法隨風──矛盾是人類的天性，光明與黑暗不是絕對的存在，在光照不到的人心鬼蜮，黑暗就存在，糾結無異於自虐，你有空再可憐我，多得是顧影自憐卻又傷人自傷吧。

三四點了還沒睡

交感神經因為情緒起伏而搞壞了，三四點了大概就也不可能安心睡著（你怎麼可以安心的睡著！）。一開始的音效非常有趣，就像是從深層的潛意識海浮上來的聲音似，怪嚇人的。最嚇人的是什麼，三四點了睡不著，我能做的卻還是要「從頭檢討一遍啊」⋯⋯

一聽到這首歌就想到各種失眠之歌，掛在半夢半醒之間啦、還有佛跳牆的失眠，看來Penny是三折肱並未成良醫，還是繼續想要戒掉咖啡，卻還只是在暝夢而已（笑）。

多虧你啊

可以把疫情譜成這樣輕快的歌，大概也只有這首吧。「想去的地方不能去，想見的人也不能見，我還能想什麼啊？除了想念。」一臉莞爾。所謂淡然，也就體現在這樣的字裡行間。

聽到「它從來不為誰慢下來」，就讓我想起她幾首跟時間有關的歌，日期裡面的是對時間的異想，時間快轉則是嘆息時光流逝如梭，但多虧你啊則是時間瞬間嘎然而止的錯愕。

太多的獨處，反而讓人開始懷疑自我是否還被記得，還能得到愛？開始太多時間自問自答，又開始安慰自己別怕，別怕，一臉莞爾。

怕冷

這是整張專輯乃至戴佩妮所有歌裡，至今最令我難捨難分的一首。一開始的鋼琴獨奏，就讓人瞬間進入一個氛圍，接著吉他下、然後是提琴，我們彷彿跌進一個，具有年代感的電影場景中，第三人稱的女旁白開始說了：

誰沒流過淚　受過傷　經歷過跌撞 然後穿過街　走過巷　再執意愛一場 為了擦乾淚　療好傷　戒掉四處的遊蕩 但勉強的聚會　朋友的瘋狂　全都幫不上忙

下一段開始，音樂變調，話鋒一轉，原來「俯瞰」著人來人往的，就是女主角本人（這裡的俯瞰真的是用得太神了我以五體投地），她口吻越來越走心說道：「多希望你也在現場，拆穿我別來都無恙...」

俯瞰著人來人往　心想著哪裡不一樣 怎麼好像只有我的冬天　格外的感傷 從陌生的目光　找個能夠取暖的對象 多希望你也在現場　 拆穿我別來都無恙

接著無違和滑進副歌，主角的內心獨白開始（韻腳也改了）：

我承認我怕冷 特別在你轉身後的午夜時分

午夜時分這四個字的曲，寫的有夠幽婉曲折，耐人尋味。

以為躲進被窩裡　就可以得到安穩 就不算多做犧牲　顫抖卻如實招供得有點過分

這邊簡直把怕冷的心境，描寫得無以復加，尤其是顫抖卻如實招供得有點過分這句，堪稱一絕。

我承認我還是怕冷 才讓你趁機可以做那個對的人 以為躲得過衝動一時的情緒翻滾 就不算太過傷神

但怕冷的故事還沒說完，這邊才恍然大悟，原來有個雪中送炭的人點起了一根火柴，卻不想這一點，讓如槁灰枯木的自己，以為可以獨自捱得過凍⋯

卻被一盞你忘了順手關的夜燈 凝結了室溫 凝結了早晨 凝結了黃昏 凝結了我們

啊啊啊，聽完只覺得胸口有股哀愁在那裡鬱結不散，好悶好傷啊，卻又回放了一遍再一遍。

密室逃脫

就是無處可躲啊！前奏一下就讓我想起了上一張專輯的「賊」，但卻是完全不同的故事。延續「怕冷」，誰點了個火，煙卻總撲向我，想裝淡定自若，卻只是欺騙自我。

說來說去，要隨風所欲又有何不可？全都是因為我不放開我，能夠嘲笑我挑釁我打擾我忽略我傷害我？也就只又自己過不去「我」自己這一關而已。

後果自負

「我」早就承認我不夠聰明，「我」早就知道你不夠專一，什麼叫不小心，明知道就是故意！所有對感情的我執無法放下，這個「我」就可以傷害我。「我」的執念，是因為自己不斷加強而變得更有威力，到最後也只能，無處逃脫，後果自負。

我嚮往

「這首歌是寫來提醒自己，永遠都不要忘記初衷。」隨風所欲的淡然如果是嚮往，那就不要讓自己在吹拂過人聲鼎沸的狹窄街道時，躊躇了那顆想要自由的單純的心。

回到這裡，「一九九九」；我多希望回到那無憂無慮的年代，「79 89 99」；我在我「小小」的世界，哼著一首歌⋯⋯

有何不可

整張專輯，據說真的就是在等這首歌收錄，才完美ending的。雖然我聽的時候一直想到某家獨立書店，「淡水的河邊，還沒吃完的餐點⋯⋯」又歪掉了啦！

你累了嗎？成人的世界多不容易啊！真的，多得是我們跨不過的坎，凡事較真的話就只能認真受傷啊。連「人走茶涼後」都寫出來了，你還看得不夠透徹嗎？幻化成風，精神永存，但肉體可能已消亡，有何不可？最佛系的生活態度，也莫過如此。

整張專輯戴佩妮自己最喜歡的歌詞，也是最末尾的這幾句：

戰勝了烏合 碾碎了招惹 屏蔽了倒戈 前進吧 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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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這篇文章（完成度80%）收在抽屜裡，幾乎確定再也不會拿出來寫，不過偉哉金曲獎，演算法又推播給我吉米哥的華語最佳女歌手預測，讓我也忍不住耳朵癢試著猜猜看⋯⋯（假裝認真聽了六張專輯三輪）⋯⋯

好啦，不用猜了，在我心裡，本屆最佳女歌手就是戴佩妮啦！

查閱歷屆金曲華語最佳女歌手的評審口味，可以發現得獎脈絡並不一定要專輯曲風多元，而是歌手本身聲音的細膩度，能夠有渲染力；我的認知是，能否把專輯的一首首歌的故事好好述說傳遞，雅俗共賞。

戴佩妮這張專輯，無庸置疑細膩程度非常驚人，仔細去聽vocal會發現字句之間，跟以往的她差距非常大，尤其是那種往內在探尋的精神層面，很容易引起聽者共鳴。

雖然一直在老王賣瓜，事實上本屆在我歌單重複播放次數最高的，其實是劉柏辛妹妹欸！

她這張《幸福星》非常對我現在味口，另類、旋律性很強的Rap、迷幻電音，結合塔羅神秘學，其中最後一首香緹頌Shanti，更是直接讓我進入一種冥想的境界。反正就是非常新潮又具未來感的洗腦音樂，而且主打歌命運fortuna，結合了不只一種語言，一進歌就有瞬間來到西藏的錯覺，仔細去看歌詞，也首尾呼應「生命」非常精彩。

另外徐佳瑩的《給》，玩轉的曲風非常多元，也極度大膽，其中幾首都像是很前衛的怪胎秀，就有點像來到美術館看一個大藝術家的後現代展覽一樣，幾乎每一首歌都各有不同面貌，超越自我的野心極強，她的詮釋也非常引人入勝。

雖然有入圍年度最佳歌曲的「準明星」，是我喜歡的動感曲風，但還是比不上她上次「現在不跳舞要幹嘛」哈哈。我是認為這張專輯她一定會拿下某些獎，畢竟入圍太多項，代表評審們對它愛不釋手。

在吉米哥心中最高分的是ALin，她這張專輯曲風也各種嘗試，我最喜歡她低音的部分，每次主歌都能以低語呢喃的方式，沉吟出蔡琴感（？）她下次是否可以考慮，從頭到尾整張專維持胸腔共鳴，看看會發生什麼事（？？）。

不過，最打動我的仍舊是她的以前那首「幸褔了 然後呢」，實在是一語道破LTR穩定關係中的無奈，「你是不是也記得多久沒說愛我？」

至於洪佩瑜那種天生自帶質感，能夠唱進人心的細膩溫暖嗓音，真的是後勢看漲（初出茅廬就一次入圍多項），但在我心中，《墊起腳尖愛》還是永遠接近滿分。都還沒提到郁可唯雖然很棒，但卻是其中我聽完印象最不深，還是有種無法超越犀利人妻時的她的感覺。

好啦，夠主觀了吧，其實作品這種東西本來就是一種哈味，喜歡的人很喜歡，討厭的人討厭到爆。而且評審的哈味，也不一定是你的口味。

但本屆的評審們，把Hush入圍最佳年度專輯跟最佳華語男歌手欸，難得會有我歌單不停播放的（僅剩不多的華語）歌們，都一一納入評審的口味裡呢。嘻嘻。

Hush我就不評了（已經寫了4000字沃草）。男歌手部分有太多我都沒仔細聽過，無法有個比較值。但作為一位說故事的男人，Hush是十分夠格的。從《第三人稱》開始就唱進我心裡，《克卜勒》（雖然是寫給燕姿），然後到這張的《成人》，他儼然已經成熟為一個男人。

你們各自內心的最佳歌手又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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