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份的第二個禮拜,空氣裡瀰漫著快要燒起來的氛圍。不只是天氣熱,而是一股歡騰的氛圍,隱藏在太陽升落的作息之下。
那天是近日少見天氣微涼,雲把太陽包裹住,照探不出頭來。
在蕉園工作一上午的眾人,讚嘆又感恩今日天氣舒適宜人。時間一到,我和X準備從蕉園離開,覓食早午餐。這時X跨上機車時說:「哎L傳訊息,說朝天宮有麵可以吃。」有吃的不去吃,真是違反動物本性。
「那我們去!」我說,X本來有點猶豫,但看著我拿出環保碗,得意地說:「剛好有帶。」X妥協了。之後我們積極找路,向食物進擊。
九彎十拐後到達朝天宮,看到早已搭起的遮陽棚,一旁還有總鋪師在準備辦桌。而廟門口前的雙拼桌上,放了幾大桶用鐵盆裝的炒麵與鐵桶的湯。許多阿伯阿嬤圍著食物而坐,手上扒麵、嘴裡嚼著,雙面齊攻。我和X被這等陣仗嚇得有些卻步,X問:「我們要怎麼自我介紹?」我:「有人問再說。」果不其然,我們倆一走向飯菜,一雙雙鷹眼向我們瞅來,打量著我與X。也許是我和X故作鎮定的態度,欺騙了大家。其中一個阿姨還問我:「你是〇〇家的女兒嗎?」
而廟方有幫大家準備紙碗與衛生筷,但我和X掏出環保碗的舉動,顯得蹭飯意味濃厚,既專業又環保。此時只想趕快裝一裝,到一邊角落安靜吃我的午餐。當我倆找了好位置,才發現前方體型碩大的烏龜,是由一包一包的麵所組成。造型滑稽、顏色艷奇。
兩人肚皮撐、抹淨嘴巴後,心滿意足的揚長而去。後來才知道,今天原來是媽祖過生日,才會有豐富的餐點,讓信眾們取食。
回去後遇到L,她說她花了一百元買金紙,然後收到澎湃的禮物,有米、麵線還有一顆大壽桃,雀躍地說:「根本物超所值。」而J在一旁說,我兩個小孩的乾媽就是媽祖,要趕快找時間去拜拜。
晚上我們一起去旗山天后宮前看明華園月二團的歌仔戲演出,他們精緻的妝容、扎實的動作配上現場奏樂,讓L驚呼連連,她說她家附近的只有放放音樂和影像就矇混過去。果然在演員的賣力演出下,戲台下有阿嬤拿著紅包,走到戲台邊遞給台上演員。而演員們接過紅包之後,會講一連串的祝福話,回送給在場的所有人,與台下互動熱切。
不過我在想旗山地處山林,不靠海,為何媽祖信仰會如此蓬勃?
原來在天后宮出現之前,蕃薯藔莊(旗山舊名)的中心信仰為福德祠。在嘉慶10年時(1805年),臺灣縣知縣薛志亮倡建天后宮,其動機可能是受到當時海盜蔡牽活動的影響,欲以宗教力量穩住民心。另外希望旗山天后宮的設立,能消融族群與階層間的對立,在重要時刻成為社會動員的基地。在天后宮興建後,便取代福德祠,成為蕃薯藔街的信仰中心。
戲台上演得熱鬧,但礙於我的台語程度不好,大多時候聽不懂角色念的台詞,就連L也常常有聽沒有懂,我們兩人只好把我們聽懂的台詞拼湊,勾勒人物關係表,試圖拼出我們以為的故事。
大概是李文福(男主角)從前救了一隻白兔,卻得罪了狐狸,又不小心娶了一個醜女妻子,在幾經自我說服後,決定不要以貌取人,好好愛妻子時,狐狸把妻子抓走,一心報仇,便踐踏了他的妻子。白兔想要報恩,所以告訴了判官,判官最後就收了狐狸精。就在我們漸入故事情境之時,突然演員群一個定眼,看向觀眾,大幕就快速降下來。
坐在我們前面的三位阿姨,紛紛站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椅子收拾堆疊。
「啥?!結束了。」
沒有拍手、沒有謝幕,更沒有安叩。眨眼間,後方的觀眾席,大夥不知何時早已散場。只剩下一把撒在廟埕形單影隻的光線。
我和L除了錯愕,更多是意猶未盡。這時從戲台上走下剛剛在一旁音控的帥妹,帥妹身穿高中制服,放學後就來插一角。
我們趨前攀談,帥妹身手矯健,又打鼓又彈琴,全場音控大師。聊天之下才知道,今天是媽祖生日,全台野台戲都在搶人,人手不夠,所以帥妹只好一人當兩人用。
我們困惑地問:「為什麼李文福到後面突然不見?」
她說:「因為演李文福的演員,最後一場戲跑去演判官了。」還說:「看不懂很正常。因為預定時間已經到,所以刪掉很多場戲的戲份。」其演出前演員只知道大概的故事方向,其他的細節,如唱詞、唱曲,要不要刪戲,都是依照現場狀況決定,幾乎每個環節都是即興演出。
帥妹說:「就算每次都演同一齣戲,每一次呈現都會有點不一樣。因為刪戲和即興演出,讓野台戲的精髓在於,你好像看懂,但其實又不太懂。」擅於在似是而非的模糊遊走,增添歌仔戲演出時的魅惑風采。
今天媽祖生日,蹭了媽祖很多好處,吃飯、看戲、好天氣。媽祖不只是J家的乾媽,人人都可以滿載媽祖送的生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