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打羽球越來越純粹,就是殺球再殺球。
這種感覺很讓人沈迷,因為進入了這個節奏之後,只要專注在下一拍用力攻擊就好,不用想著對手在哪裡要怎麼調動,直接無視你我他,只跟自己的穩定對決。但也當然,會遇到很多防守技巧很好的球友,但有來有回更讓人快樂,每一次的用力向下揮擊就像是生活的一次解脫,像是告訴自己,我也能爆擊生活。
所以好像有個綽號叫做殺球小王子,因為每次打球大家都不知道為什麼很喜歡叫我綽號的簡稱:是殺小啦。
這種競技類型的運動很好交朋友,打球的時候能看最清楚一個人內心狀態與個性。個性謹慎的人就喜歡四角調動,防守中尋找機會;有些人遇到比較強力的攻擊後或是心態畏縮了打得綁手綁腳,或是更想抓著別人攻擊後的失誤富貴險中求的反擊。
球場是藏不了自己內心的鬥智鬥勇地方,也是一個人心靈成長的推進器。
我就是這麼樣一路慢慢摸索過來,找到了自己喜歡的風格。最大轉變是在大學時,那時高中剛畢業,技巧很粗糙只會殺球。雖然品質還可以,但在大學校隊層級不足以贏得比賽。正常的升級想法是把其他球路練得更好,讓比賽的時候有更多的選擇。
我這麼做了,卻反而更困惑了。
那感覺就像剛學會打球,打一個前場小球該怎麼控制場面?面對別人的攻擊防守後該怎麼轉換?遇到防守很強的人該殺球還是要拿不強的跑動能力跟他打消耗戰?每次打完比賽回去賽後分析,聽著教練學長的建議一直加強不足的地方。
那時候的我卻更贏不了球,也更迷失了。
每次上場的每次擊球都戰戰兢兢,祈禱對手失誤能讓我直接得分。但我不想放棄,覺得自己足夠聰明、強壯,也足夠努力,每一次每一球都差一點點。那一球再多一點耐心就會有更好的機會,這一球如果在僵持中能撐過去就可以贏了。我知道自己真的可以,甚至有一次輸球還跟學長說,有一天我會讓你稱讚我。
可是我還是放棄了,退出了校隊。放棄繼續訓練追求最後一點點的突破,也放棄變成理想中的自己。
那時候打球已經不快樂了,甚至讓人害怕。常常上了場無所適從,該攻擊嗎?這一球攻擊可以得分嗎?防守可以撐得過去嗎?為什麼做什麼都是錯的?為什麼總是看起來可以贏卻總是輸?
那樣的害怕,是一種無法被拯救的孤獨感,加上做什麼都錯的挫敗感。
退出校隊以後,原本以為要從此放棄羽球了。還好有朋友帶著我去學校旁的社會球隊,大埔羽球,我永遠記得這裡。打球的都是叔叔伯伯,平常的工作是在中科院做炸彈,雖然年紀都在40歲以上,但打起球來就算做出炸彈一樣,精準又有力,常常吊得我滿場跑還各種貫穿。
有時候輸的比以前出去打比賽的時候還多。
但轉折還好真的來了,只是改變我的不是球技的刺激,是心態。叔叔伯伯除了打球以外,還喜歡在場上一直說話。像是對我殺球的速度嗆聲,說太慢讓我再來;看著我攻擊時突然從殺球變成切球,說不要害怕要來男子漢的對決;或是在關鍵時刻時作為對手一直要我注意被突襲。
這裡許多話後來都經昱翔改版後成了我的口頭禪。嗯…至於改成怎樣,懂得都懂。
我開始喜歡上這樣的打球感覺,讓一切簡單一點,專注在能做好的事情。每一下揮拍都全力揮擊,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是攻擊。遇到防守真的很好的,也沒關係,至少放盡了力氣。
從那之後,打球不再是累積壓抑的感覺,而是壓抑的抒發口。
這不是不再在乎勝負,我還是很想贏,每一場都想贏。每一次有人打球比我囂張還是都讓我氣得半死,直到回家還會一直碎碎念。但我接受了用盡一切仍然會輸球,也接受喜歡直來直往拼輸贏的莽撞。輸球可以,只要有帥氣的殺球就好。
直到最後還保有自己的樣子。
現在的我打球喜歡講話、大喊,對著自己、隊友、對手都是。享受打球時大家都不想輸的那股心情,享受連續擊球時那上升的興奮感。這也似乎變成了某種的自我人生信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