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評｜Say my name！｜談W.W.的迷人與狂妄｜坡上的擬態

WALTER WHITE，為Breaking Bad的主角。由Bryan Cranston飾演。

很早之前就想寫關於【絕命毒師(Breaking Bad)】的相關角色，在這之前寫了與JESSI相關的：BB&BCS｜一條未竟之路，談【續命之徒】及絕命宇宙｜坡上的擬態。這些角色之中，最想跟大家分享的正是WALTER WHITE。

這次帶來的是WALTER WHITE的一部份，談談這個角色的塑形、轉變。

每次想到WHITE，我都會想到JESSI那句："Hey yo, Mr. White~"。這個角色極度地迷人、複雜、又難以解構。這個角色的發想由主創Vince Gilligan設計出來的，主要是讓一個步入中年的男子在中年危機之上，陷入了各種抉擇可能，進而從一個默默無名的溫和濫好人徹底地Breaking Bad(突破底線做壞事；命運崎嶇坎坷，走下坡)成為了另外一個危險的存在。

用幾個月房租埋葬掉兒子遺產的他

我們先從老白的背景開始說起，從他是高中化學老師，以及各式各樣的信手拈來化學知識，不難猜出他身上所流動的科學底蘊與內涵，他的抱負、他的渴望都藏在50歲的WALTER WHITE的善良面具之內。然而為了不讓自己對自己更為希望、絕望、灰心。老白那份狂妄、自負、自信、充滿魅力的人格藏在內心的最深層之處，甚至連自己都想不起來。

年輕時的他與Elliott、Gretchen建立了一間公司，因為理念的不合撕破臉(從結尾來看，這是相當可以理解為什麼撕破臉)，老白賣掉了他的股份，當時他與JESSI說明這個故事時，是在第五季，當老白、Mike、JESSI偷完甲胺後正準備分道揚鑣時。勸老白金盆洗手的JESSI並不曉得有一團名為「野心」的野火正在老白內心燃燒。

那是過去他從未踏步到的地方。在那個時間點，Gus的死亡、西南方勢力的瓦解、他認為那是他最可以大展身手的時刻，他的慾望與自負回到了草創灰質的時代。還記得他跟Skyler剛去看房子時，他一直對那個房子沒那麼滿意，雖然最後還是在那裡住上大半輩子，當時的他不停呢喃著：「我們不應該侷限自己，我們會住更大的地方。」

人事物更迭之後，與Elliott、Gretchen決裂的老白用5000美金賣掉他的股份，而「灰質」如今在他跟JESSI談話的當下，市值來到了幾十億美金。他說從賣掉股份的那一天之後，每個星期五他都會去看那間公司市值有多少，他認為自己親手埋葬掉自己兒子的遺產，他忌妒又失望，所以他為什麼不放棄，那是因為他的人生在那個時間點上除了Cooking(製毒)以外，已經一丁點也不剩。

被牆壁吃掉的他

從試播級開始，你可以看見WALTER WHITE所潛藏的特質。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一開始極度溫和的濫好人，甚至主演老白的Bryan與設計師討論，盡量讓WHITE穿許多保護色的服裝，以及留著半長不短的鬍子，都宣告著「到底為什麼要留這種鬍子」的形象，以及那個永遠被牆壁吃掉的服裝顏色，土色、大地色、然後可以融於背景的顏色。

為什麼要那樣設計，那是為了凸顯某個所隱藏的世界、性格。相對的，也符合許多人現代所看到的中年危機。50歲對多數人來說，是一個已經遠離事業巔峰的年紀，工作過的人應該很清楚，這個社會對男性、女性都有各自的期待，即便現今已經讓大家試著學習脫掉刻板印象，但你沒辦法永遠做到這件事情，我們大談理論、美好的開放思維，不可能散播到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

真實任何角落的職場可沒有這種事情。不是你發發文、在自己舒適窗說說話，就可以改變的。站在你身旁曾經支持你的夥伴、老闆，如果要讓公司活下去，他們永遠知道何時該打出傑出的一手。

男性年紀到了一個門檻之後，如果沒有升上一定的職位，年紀與實際工作的內容開始產生落差時，那股宛如核爆威攝能力的期待就像是死神拿著鐮刀上門。多數人年輕的時候，即便充滿理想，可能只會憤慨這個世界不公，然而充其量當時只是站在旁觀者，看著身旁的那些「中年危機」男子默默邁向被公司Lay off、淘汰、轉調、下放，各種會讓這些男子自我離職的作法。

這些男人可能曾經經歷過風光，也許舉手投足之間又是一個又長又老的故事，而他們為何喋喋不休？他們正說服自己抵抗社會對他們的期待，他們就像是成為了次等品的禮物，等到下一輪小孩不喜歡時，就會被擺進倉庫或者回收。他的自尊很快地就會變成他們點燃火焰的燃點。一旦點燃，就像是無法收拾的災難。

然而如同GUS曾經對老白說的一樣："A Man Provides For His Family"

他得這麼做，即使沒有人感激他，或尊重他、或愛他。
他得忍受一切，他得這麼做。

這句話，讓老白為Gus製毒，並且走向了一個不可能逆走的道路。雖然我們都知道Gus為了讓老白願意製毒下了許多苦心，這個男人太自負了，不能只是用錢打發。即便那是可能讓人改變決定的談話，但不得不說這個談話，道盡了WALTER WHITE所遇到的種種過去。

錯失良機，空有諾貝爾獎等級的知識，在高中化學課看著一群不願意上課的學生，講得口沫橫飛，下班後卻要到洗車廠兼職，還洗到他曾經刁難的學生。這樣的屈辱，他卻不吭一聲。因為當時的WALTER WHITE是個被牆壁吃掉的WALTER WHITE，我們都清楚，要是為了尊嚴好好地發怒，中年五十歲的人生，你要發怒的人生還長得很。然而，無論你怎麼改變，你脫離不了債務、那些無法逆轉的人生。你的生活圈、家人、幸福感，成為了你的反射鏡，你自責那些你做不到的事情，那些擺在眼前的比較你只能笑笑視而不見，因為追究起來，你可能也會想殺了自己。

「是啊，我很喜歡你們家的擺設。」你總得堆滿著笑容，像個大家都知道的中年人，欣賞著有質感的東西，當那些人跟你的家人、朋友比較物質利益之間的話題；當你的孩子開始抱怨自己的物質總比不上別人，你得要教他們真正對的做人處事態度。你得收起那些自尊被割傷的傷口，不停地拿著一樣的面具裝幀自己臉部表情。不這麼說、不這麼做，沒辦法度過那社會給予人的中年時刻。

大家怎麼可能會說你是個魯蛇、失敗的人？但即便不說，那些表情、句子，可能就道盡了一切。你活在階級複製的世代之中，最終我們都成了那個最早的WALTER WHITE。

無害、就像是隱形，對任何話題都保持中立，不太敢講真話，總拿著一瓶酒對著遠處發呆。安全，是他們剩下守住的保命符，任何事情都以「安全」優先，因為他們似乎也只剩這個了。

癌症究竟是觸媒還是良藥？

接獲自己得到癌症的老白，人生像是被打上了一個驚嘆號。然而他對JESSI談起合作案時，只是望著遠方說：「我清醒了。」我很常思考沒有得到癌症的WALTER WHITE是怎樣的一個平行宇宙？他不可能會開始做出一連串的決定，他的骨子裡所流的狂妄、自負隨著他的面具會一同退休，最後入土為安，雖然他擁有著美好的家庭。

他會很快樂嗎？平行宇宙的他沒辦法與這個時空的他比較。

雖然家人真的很重要，但我相信他最後所說的，他真的超愛製毒、也做得很好。

他終於找到一件，讓自己可以放下自己的事情。在那個國度，他就是王者、他就是話語權霸者、他可以讓他腦中的化學真的昇華成藝術的狀態，完美的結晶、99.1%無人所及的高度、成為這個業界唯一的頂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