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共榮

走向文物館的路上遇見廢棄的房屋，因為高聳的護欄，我們經過時只有遠遠的觀望。建築本體外圍應該是由白色木片組成，掉漆的斑駁清晰可見，上頭的窗，大部分仍有紗窗緊緊的掛著，但有一兩扇早已空無一物，空蕩蕩的黑色方格裡，彷彿隨時都會有灰塵精靈成群竄逃而出。
植物繁茂的佈滿牆，不知道是自屋內攀出，還是從外面投向內部的陰涼？又或者兩者都有；屋旁的樹叢或高或矮，濃密的與房相映成趣，整體看起來，更像是一座誤入森林的瓦房。

那天應該算是第一次花這麼長的時間認真想像廢墟，以為腦海中會浮現某些餘韻滿滿的恐怖傳說－畢竟從小至今會怕又愛看的累積不少故事－但很不可思議的，只覺得平緩、安靜，過的愈久、愈沉澱出蓬勃朝氣，生與死在同一個空間裡流淌，帶著不同歲月、不同源頭的故事，在此會面並交織，無關年齡、不論維度，等到抵達真正該起身的那瞬間，便會毫無留戀的離開，留下用力生存過的痕跡，讓下一組輪替能夠添上印記。

一切都是溫熱的，或明或暗、或新或舊、或深或淺，因為生死是一同生滅的，所以始終不息。佛教以往生來形容一人的逝去；朝往生處，死即是一種生，無論是誰都從未死去。那麼，在這片森林裡，有多少靈魂在離開七日後回鄉後，就下定決心來世也要在此毫無保留呼吸呢？抑或是頭也不回，瀟灑的到去向下一片森林、城市、村落、港灣，天際？雞皮疙瘩悄悄起了一陣，只是因為感覺到共振，我也是這篇故事的某個角色，攜手在沒有盡頭的旅途中奔赴。

回程路上再經過時，恰巧是夕陽灑落的時刻。有些綠葉任由光線穿透，被橘黃色光線照的熠熠生輝，就像是跌落人間的星星，守護著這片場域，並持續等待及迎接。

（寫於8/6, 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