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魯蛇的不意外死亡

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義大利作家達里奧•福的舞台劇《一個無政府主義者的意外死亡》，講的是精神病患邊演邊吐槽墜樓意外的調查過程。

今年坎城影展最佳影片金棕櫚獎作品，法國女導演茹斯汀·特里葉（Justine Triet）執導的影片《墜樓死亡的剖析》，為我們緩緩推展現代生活的解剖。

主角分別是，2006年就因飾演電影《安魂曲》裏面被污蔑成附魔者，而獲得柏林影展最佳女演員銀熊獎的桑德拉·惠勒，2018年以主演全心全意投入農場工作的電影《小農夫》主角，獲得凱薩獎影帝的斯萬·阿勞德。

故事背景是，德國女作家跟法國大學教授在倫敦相遇相愛結婚，兩人為了潛心創作而搬到法國偏僻鄉間生活。

電影一開始，女主角接受過採訪回房工作。因為車禍近盲的兒子溜狗回家，發現父親倒臥在門口前雪地身亡。

警方發現門邊雜物間牆壁有血滴，懷疑死者是被殺之後才被推下樓。整部電影是「推理劇」，和大量場景發生在法庭攻防的「律政劇」的混合體。

今年相當熱門的《歐本海默》，從審查會議室內外攻防，帶我們看到類似從岳母刺字到差點被十二道金牌搞死的波瀾壯闊。

一甲子前柏林影展最佳導演獎作品《十二怒漢》，在封閉的陪審團會議室，光用語言跟動作就完成了至今難以逾越的經典。

《墜樓死亡的剖析》首先要面對的是，語言問題。德國跟法國人在法國生活要用什麼語言？再來是生計問題，教授離開校園得花多少時間完成作品，而且要能賣得動。

這部電影不管在法庭跟生活裏，有一半都用英文。按照女主角說的，有些感覺很深刻的話，我實在沒辦法用法語說。

女主角持續寫作並出版，轉換跑道的男主角，後來寫不動了。他把精力花在整修房子，整理家務並且做飯。再來怪罪這個家讓他待不下去，她虧欠了他。

第三個問題是現代家庭都得面對的問題：壓力讓婚姻沒有性只有責任。這部分，女主說她跟先生說過她不能沒有性。後來，她發現她也可以跟女人上床。

桑德拉·惠勒讓她這個角色散發出的堅毅跟理性，遠遠甩開許多票房演員只有笑跟不笑兩種演法。既不像韓劇《非常律師禹英雨》用無辜來凸顯聰穎，也不用《芭比》的身體來示弱或示強。

語言，生計，性，其實就是生活的「表」與「裏」。男人跟女人都要面對，沒有誰比較高誰比較低的問題。

然而，當法庭上的公訴律師跟調查員都同意，當案情模糊的時候，我們難免要主觀猜測可能性。

2023年了，他們都還是認為，男人受的罪會比較多。一定是女人做的某件事情扣了板機，讓死亡的子彈飛了出去。

好吧。承認吧。不是女人你的名字叫做弱者。

而是，魯蛇當然有可能是，你。一点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