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你的第一眼尚未產生貪婪之心,而是尊敬與崇拜。
我從未想要成為另一個人,也從未羨慕他人,卻羨慕了你,說我好想成為你。正因為你的本質是如此堅韌、美好,如此迷人耀眼。
就在你身上某處,我彷彿看見了自己的影子——看似獨特,卻又期待被了解的矛盾之渴望。我們一同被這個給深深困擾著——尋不著與他人的共鳴。那是徬徨無力的,就讓在這個滿是人類的地球上卻遇不見人一般,頻頻發出呼喚卻毫無回應的踽踽獨行。
所以,當你回應我的那一霎那,我枯乾的天地降下雨水,像是長久以來累積的孤獨被一次宣洩,我感到一陣痛快的酥麻,彷彿此刻就要隨著這股痛快而窒息。一切就像這一刻必定發生一般⋯⋯
眼前的你是如此美麗,只有美麗足以形容你本身。我那樣凝視你。凝視迴轉過頭的美麗與哀愁。
我們至始至終不同,我們的出生與背景,我們的光環強弱,我從未接受,也從未承認。
我在你身上尋找無中生有的共鳴,要與你歸為同類,要與你同生共死,為著那份你必定能讀懂我的執念。
人在迷惘之中試著求得幸福,卻也因此不幸。
我所經歷的,是愛著一個我並不了解的人的苦澀與狂喜。
要是我們各自擁有關係與家庭,卻又在夢境裡以各種不同的姿態遇見彼此呢?那豈不是自相矛盾而痛苦嗎?我更無法去否認總是抗拒肢體接觸的我,卻對觸碰你有著無法說明的強烈渴望。我渴望你能夠觸碰我,永永遠遠⋯⋯
為何我要去假設從未發生或是未來也不一定會發生的事情?為何總是要以心碎作為前提?
所以⋯⋯貪婪始於夢境。你的溫柔,是伊甸園的禁果。
我食用了你畢生的溫柔而心生愧疚。
因著過度渴望那份看似近在眼前卻遠在天邊的救贖,又多麼希望當初夢不給我這把貪婪的鑰匙,但又因此開啟了無數扇窗門——我自以為終於走到了有你的地方,放眼望去——只是一片虛無。
那樣灰暗,游移不定,不停重申的信念沒有留下,只有緊抓細繩的雙手,放開就要落入懸崖。愛上你從未後悔,卻每天像是在贖罪。為著愛你,我愧對不已。
因此,必須相信你正在世界上的某個地方呼吸著,與我無法在你身邊這件事讓我難耐不已。對於我無法再觸碰你——觸碰我迷戀的任何一個地方,讓我心如死灰。矛盾的是——反正我已經矛盾不已——我又深深地明白,你就停留在我裡面——你的心以及靈魂的溫度,全都像白雪覆蓋大地一般,融化在我血液中的每個角落。那些無法一一抽出,無法像開刀般一樣一樣拿出來的。
我悲傷至極,近乎完整的絕望——我激進而迫切地想找回那樣的感受。某天,在夢裡的自己開始那無窮無盡的身體之旅。就當是在逞罰自己一般。我無話可說。沒有別的事想做,沒有別的事可做,只是純粹找到了可以生存下去的一種方式。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叛逆,一種⋯⋯基於憤怒的違抗,想要墮落又渴望生存,想要找到自己的價值——以一種自己也完全無法接受的方式。所以才說是在逞罰自己。
不過,我毫無理由去逞罰自己。愛上一個人卻像是被迫而行。
不是的。
我也曾經為此苦苦掙扎。也苦苦地哀求你說,別進來我赤裸的夢。
我掙扎卻要拉著你的手,求你,在我疼痛基地填上新的夢。
你頻頻點頭說好,你確實陪我去,我那樣任性,那樣不堪,那樣想要獨佔你的生命。
我可以永遠躺下,你卻要成為我的雙腳。明明壞了,你卻要修好。
你的溫柔,是伊甸園的禁果。
在我試著將你從我皮膚撕開,那溫柔變得極其殘酷。
我背負著那代價,那無止盡的罪惡,深愛一個我不知該如何去愛的人。
我們都從未明白。
原來當時的掙扎,如此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