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曲畢，眾人還在楞神之際，皇龍清率先鼓了鼓掌，而後慢慢回神之人也加入了鼓掌行列。

上官燕眼神一黯，面上故作落落大方，起身向眾人回禮。

或許有些公子貴女會認為四皇子率先鼓掌是給足了她面子，對她表演表示肯定，但實際上，上官燕又怎會不明白，那是四皇子看不上她彈奏的琴，才會在她彈奏完後不品韻味而率先鼓掌。

在上官燕之後，這些世家公子貴女們倒是輪流起了表演；畢竟有上官燕專美於前，大夥也不是真要爭個名頭或比個上下，僅在分享近日所學。

就這樣一群人在畫舫內又是舞樂又是吟詩，直到聽到遠處傳來的笛聲、琴聲與歌聲，一名貴女先是循聲步出了內艙，就看到另一艘相近的畫舫上，三名少女正在船頭上歡樂嬉鬧。

原在舞樂吟詩的眾人也在聽到了琴笛合奏聲步出內艙，同樣看見了三人。

皇龍清看見了在吟唱的雲璃一征愣，眼中充滿精豔。

杜瑛以葉當笛吹著、雲璃彈著琴、什姑兒則輕快的唱著歌，這麼一番合奏，顯得活潑朝氣。

一首醉渔唱晚被她們三人演奏的新奇有趣，眾人聽著曲調俏皮可愛，心裡也放鬆了些，卻只有上官燕在見著三人之時，面上一僵，心中不悅到了極點。

她沒想到會遇上她們、更沒想到三人之間相互認識。

對雲璃的厭惡又更加上了一重。

在第一段晨曦與第二段鳴榔合奏完後，三人也感受到了一群人的視線，停止了合奏，雲璃面上還有著些訕訕然。

她沒想到她們三人的合奏玩鬧會引來一群人觀看，更沒想到上官燕也在其中。

雲璃站起身向眾人作揖施禮，那最先走出去的貴女隔著船開口說道。

「你們三位姑娘合奏的恁是精彩，不如來我們這同樂一番？」

雲璃三人是打算回絕得，卻不想上官燕在此時卻出了聲。

「雲姑娘，沒想到會在這一見，可見是緣分。」

什姑兒聽著皺了眉，總感覺不是好事。

杜瑛則冷眼瞥向上官燕不語。

雲璃微笑點頭，對上官燕不做回應，轉頭看著先出聲的姑娘說道。

「我等三人只是圖個樂，不想卻驚擾了幾位公子小姐，我這就請船東家將畫舫駛遠些。」

「無妨的！我就覺得妳們三位奏的也好，我們正巧在陶冶詩樂，妳們一道兒來湊個熱鬧也不影響。」

這開口的姑娘明顯是這次寧湖宴的主家了，雲璃見難以推辭，陷入躊躇。

上官燕看了看情勢，微微笑著邀請雲璃。

「雲姑娘與另外兩位...看來也是精通音律的，竟然主家都邀請了，何必猶豫推辭？」

雲璃有些奇怪為何上官燕突然也想邀她們一道，但推辭不了，她也只能硬著頭皮、點頭應下。

雲璃先向畫舫上一旁的侍女說了讓船家開回，而後想著該如何上那畫舫。

杜瑛眼中劃過一絲了然，嘴角冷冷一勾，與什姑兒一人一邊拉著雲璃，施起輕功便上了那艘畫舫。

上官燕眼中閃過一抹不悅，還是笑著臉迎上了三人。

在三人出現在眾人眼前時，上官燕注意到了皇龍清看著雲璃的眼神，那是欣賞一名女子的驚艷眼神。

顯然皇龍清對雲璃頗有感好。

她不知道他們是否見過面，但就這一點，讓她極為不適不喜，於是發現三人要想從畫舫上過來還有點距離時，她升起了一股看笑話的心態。

她想著要嘛三人乾愣愣的在那瞎等兩艘畫舫併攏、要嘛三人就必須趕緊跳過來。

沒想到...計畫落了空，又讓她們三人展現了一番。

「兩位姑娘會武？」

三人一落定，一旁就有公子哥兒湊上前，驚訝看著杜瑛跟什姑兒。

什姑兒像看傻叉的眼神看了那人一眼，杜瑛則有禮的點了點頭。

「敢問兩位姑娘是出自武林中何門何派？」

皇龍清彷若嫡仙，清雅緩步而至。

雲璃看著他，想到在織錦閣見過一面便行了個常禮。

杜瑛搶在什姑兒開口前，雙手一拱，行了個武林標準抱拳禮回應。

「我倆出自天海堡，在下於堡中排行為首、此為四妹。」

人群中，幾位在聽見天海堡時，下意識想遠離，在杜瑛自報家門後，聽見不是六姑娘，這才安下了心站定。

什姑兒想說什麼，努了努嘴，還是保持了沉默。

杜瑛刻意隱瞞兩人真實身分肯定有她的理由，而隱瞞她身為小六的身分，她多少也能猜出些。

不就是小魔女的名聲太惡名昭彰嘛...但實際上她又沒礙著一般人，真不知怎會傳得這樣臭。

而她那位大姐，氣質還真與杜瑛有三分相似，就是年歲比之杜瑛再為年長些，但杜瑛對她來說也真像是姐姐一般，如此一來，倒也對得上。

「遽聞天海堡大姑娘擅琴，沒想到葉笛本領也高超。」

皇龍清眸光閃了閃，心中明瞭一切卻不說破。

他知他那五弟從天海堡找了人來城中，但裡頭可有一名不屬天海堡的神醫，推測也知這兩人說的身分可都半真半假。

而兩人一同出現在上官燕口中那位雲姑娘身邊，他也確定了，這位令他也眼睛一亮的姑娘，可就是他那五弟的心上人。

這麼一來他就明白，這姑娘為何能隨意上的了織錦閣的樓了。

他還真沒想到這姑娘看著嬌嬌弱弱，居然能陪著五弟走遍大江南北，怪不得五弟疼寵珍惜，還特別將暫居天海堡的冷面聖手找來調養身子。

而會跟著冷面聖手四處溜噠的，武林中也無不二人選。

皇龍清一眼看清三人，面上保持著清雅笑容，心中卻想著測測深淺。

「醉渔唱晚，那也只需一張琴，多了可就不有趣了。」

杜瑛回以一笑，見著艙內的琴直直走去。

一群人也陸續往艙內移動，皇龍清特意放緩步子跟在雲璃身後，所有人一入艙內，便見杜瑛已經焚香淨手完畢，一撫琴弦，不同於上官燕所彈奏的山水清幽、輕靈蟲鳴，杜瑛彈奏端的是一種古樸肅穆、寧靜悠遠。

「又是普庵咒啊...」

什姑兒喃喃輕語。

在天海堡，杜瑛閒來無事就會拿琴彈奏一些太古秘音，這些秘音她聽的都倦了、她娘親卻覺得聽多了，武功不僅提升了、身子還變好了，才知這太古秘音裡的每首曲子都有音療之效。

她大姐剛好前陣子回天海堡，還纏著杜瑛學了這太古秘音裡的琴曲，說是她回夫家時，能彈給夫家門派裡的弟子一聽，看看他們功力會否有增長。

皇龍清自是聽見了什姑兒的咕噥，這下他已能完全確定，眼下這彈琴的姑娘是貨真價實的冷面聖手。

這普庵咒不僅能令人心平氣靜，室內彈奏普庵咒還能驅蟲鼠、也是少數百無禁忌可隨持的咒。

但普庵咒屬於太古秘音的曲子，太古秘音並不普及，只有少數有緣者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