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2-05|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深夜的乾拌麵

夜深了,家家戶戶的燈卻一盞一盞地亮了起來。巷底那一棟公寓左邊的二樓客廳的燈,沒有亮起,但從窗外卻看得到電視機熒幕的所透出的幢幢光影,與低低的播報聲。房裡一個約莫十歲左右的女孩,輕輕地爬下了床,走到客廳說:「爸,我也要看!」男子起身打開客廳的燈光,並說著:「去穿件衣服,要不然會受涼。」然後讓女孩坐在剛坐的位置上,自己則挪到左側坐下。

原來,今天是中華少棒隊在羅德岱堡爭奪世界盃少棒冠亞軍的日子。一支靠著克難球具起家的球隊,一路過關斬將,贏得了全國冠軍,更勢如破竹的打進了羅德岱堡,今天就是見證他們是否能把冠軍獎杯抱回家的時刻。在那個沒有什麼可喜的年代裡,金龍少棒隊的精彩戰績,振奮了全國觀眾的心。即使已是半夜三更,人們各個熱血沸騰,滿心期待地坐在電視機前觀看轉播。隨著傅達人亢奮的聲音:「全壘打,全壘打,九局下半,兩出局一在壘的情況下,中華小將打出了全壘打,拿下了本屆的世界少棒冠軍。恭喜中華小將......」

播報聲尚未落下,此起彼落的歡呼聲衝破了千家萬戶的窗戶,匯聚到巷弄中,伴隨著一串又一串的鞭炮聲衝入雲霄。女孩與父親相識一笑說:「好棒哦!」,男子說:「去睡吧,早上還要上學呢!」「爸,可是我餓了!」女孩說。

男子聞言起身進入廚房,女孩隨後跟了進去。父親拿出鍋子燒水,轉身從櫥櫃裡拿出一只圓餅形色帶微黃的乾麵餅。水蒸氣從鍋中升騰,瀰漫在廚房裡,透過霧蒙蒙的窗戶向外望去,只見一彎弦月斜掛在空中,月已逐漸西沉。

水開了,只見男子將麵餅投入水中,轉身取出一隻碗,放入一匙醬油、一勺豬油,以及現切的蔥花。只見一球凝脂落在一灣醬色液體中,其上散落著點點青綠,在白瓷碗壁的襯托下,已是極為好看的了。此時,麵已熟透,只見男子用筷子將鍋中的麵夾出放入碗中,稍拌了一下,一股混合了醬香、油香和蔥香的氣味撲鼻而來,而原本淡黃色的麵條,在拌勻之後,則呈現出帶泛著油光的醬色,其間點綴著蔥綠和蔥白,煞是好看。

女孩雙手接過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好香啊!」然後捧著碗走到餐桌旁坐下,津津有味的吃著簡單的乾拌麵,男子則坐在旁邊說:「慢慢吃,不著急。」女孩慢慢的吃著,男子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在這靜夜的餐廳中,只聽到女孩輕輕的咀嚼聲與男子緩緩的呼吸聲。

多年後,女孩長大了,也老了,也吃過了無數的乾拌麵,但卻再也沒有吃過那晚的滋味。那簡單的味道永遠留在了味覺的記憶中,留在了女兒的回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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