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2-04|閱讀時間 ‧ 約 32 分鐘

他和他的黑月光1

    剛乾完四罐啤酒。

    我就接到了丹拓的短信。

    「沈哥房間又髒了,趕緊來一趟!」

    我有點無語,這是把我當成清道夫了?

    雖然我打掃的是挺乾淨的,可這個時間,是我休息時間啊!

    夜場又不是隻有我一個清潔工。

    我剛要拒絕,丹拓好像按錯了電話,給我打了電話過來。

    我偷聽到他在彙報情況,很快手機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沈鏡輕嗤:「不來?可以啊。

    「去把她腿弄斷。」

    我慫了,趕緊收拾東西往店裏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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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白漫給我準備了可以粘貼的僞裝易容的東西。

    我粘好後就出門了。

    到了沈鏡辦公室,一股濃烈的血腥氣直衝鼻腔。

    我沒忍住乾嘔了一聲。

    這一次,死的人更多了。

    我甚至還看到以前在我漫畫裏扮演配角的其他幫派大佬的屍體。

    是了,沈鏡已經幾乎脫離了我的漫畫。

    他急速膨脹的野心和慾望,是沒人攔得住的。

    因爲我之前在漫畫裏設置的緬甸法律沒有死刑,沈鏡被抓只有一個結果。

    坐牢坐到生命結束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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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沈鏡絕不會甘心當一隻困獸,他狡詐、狠毒、陰戾。

    但他有自己的驕傲。

    他更像是畫地爲牢孤傲桀驁的獸,在自己罪惡王國裏舔舐傷口的狼。

    沈鏡除了他那一大堆觸犯刑法的破事,拋除這些。

    是一個極具個人魅力的角色。

    這也導致沈鏡這個人物出來後吸了一大批粉絲。

    甚至還有讀者給我寄刀片威脅我給沈鏡換一個結局。

    我太偏愛這個角色,給了他太多側面刻畫。

    這也導致我對沈鏡的示好根本無法抵抗。

    我看着地上幾具被亂槍打死的屍體,心想。

    這次應該不是沈鏡動的手。

    他槍法沒這麼糟糕。

    丹拓催促我,比劃着笨拙的手語:「快點打掃,弄乾淨點。

    「待會兒白小姐要來。」

    我擦血的動作頓了下。

    白曼,來了?

    我纔打掃到一半,就聽到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聲音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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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白曼,我一直覺得匪夷所思。

    她原本在我漫畫裏只是一個一筆帶過的人物,怎麼會保存一絲意識僥倖生存下來?

    現在想想,她真的是一個很恐怖的角色。

    明明是白月光一樣的人,卻因爲最先有了自我意識覺醒而黑化。

    是受沈鏡的影響,還是環境?

    白曼開口就問丹拓:「你們老闆呢?」

    丹拓一臉的討好:「白小姐,沈哥還在外面談生意,估計要……」

    砰一聲。

    白曼直接打翻了面前的咖啡杯,她有些極其敗壞:「談生意?

    「我都快四個月沒見到他了!!!

    「我不管,你現在就給他電話!」

    內屋的門被推開。

    沈鏡溼發赤着上身走出來,水汽未乾。

    我看得一陣恍惚,不過很快就又轉過臉低下頭去。

    沈鏡慢悠悠地坐下,靠着沙發,打火,點菸。

    白曼忍不住開口:「鏡哥……我好久沒見到你了。」

    沈鏡攤開手,「現在見到了。

    「回去待着,別亂跑。」

    他招手,示意丹拓送她回去。

    白曼走到門口時還是忍不住跑過來,在沈鏡身前蹲下,伏在他膝蓋上。

    「鏡哥,不要這樣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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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胸口一陣悶痛。

    想起沈鏡任人帶走我的那天。

    我被人擄走,關進小黑屋裏。

    我試圖找人救我,甚至告訴他們我是沈鏡的人。

    放了我,我會給他們拿錢。

    那些人笑了。

    後來我被帶到一傢俬人地下醫院,被護工綁在病牀上。

    我意識到不妙。

    爆發出求生意識來,掙脫束縛往外逃。

    我跑進隔壁病房。

    房間裏,沈鏡坐在牀邊,而奄奄一息的白曼,靠在他懷裏。

    沈鏡看到我,皺了下眉。

    他盯着我身後的人:「一羣蠢貨,怎麼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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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總算是徹底明白了。

    他們抓住我的時候我沒有掙扎,任其綁住我。

    我問他:「你是不是,從來都只是利用我?」

    沈鏡:「是。」

    他好像生怕我被傷得不夠疼似的,走上前來,鉗住我的下巴。

    「你乖乖的,我只要你的血而已。」

    原來如此。

    他一直都知道我的血,可以讓漫畫裏瀕死的人活過來。

    還能讓漫畫裏的角色能夠去到現實世界,變成真正的活人。

    他的野心,比我想象中得更大。

    他甚至知道,利用我的欺騙來欺騙我。

    這一切,都是他設計好的。

    可是後來,他終究是想要我死。

    房間裏,看到白曼哭得梨花帶雨,沈鏡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

    他笑得邪氣:「想我?

    「這麼寂寞的話,你去替我陪坤沙。」

    沈鏡這話一出,我跟白曼同時抬頭看向他——

    坤沙,是當地最大的軍閥頭子。

    好女,嗜好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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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好房間裏的人注意力都不在我身上。

    我低下頭來,繼續用力擦着地板。

    手指用力到微微泛白。

    他好恐怖。

    爲了權勢,連摯愛的女人都能捨得送出去?

    我還以爲,白曼對於他來說是不一樣的。

    現在看來,也只是他登上權利頂峯的踏腳石之一。

    白曼腳步踉蹌地出去時,我在擦拭牆角的血漬。

    其他人都被沈鏡趕出去了。

    擦完之後,我也準備出去。

    沈鏡指了下牆壁上的一副畫,比劃手語:「上次的沒弄乾淨。」

    我湊過去看了眼,畫上有幾點濺上去的血漬。

    擦着擦着。

    我的背,生出了涔涔冷汗。

    那幅畫的畫框下方,中間有一個黑色的洞。

    裏面正亮着紅光……

    該死!

    沈鏡在這間屋裏裝了第二個的攝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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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背對着沈鏡。

    但從畫上裝裱的玻璃隔層反光能看到沈鏡。

    他拉開抽屜,挑了一把手槍出來把玩。

    他甚至還開始說話。

    「是你自己交代,還是我幫你?」

    我強忍着驚懼故作鎮定,甚至還繼續擦拭畫框。

    沈鏡起身,慢慢朝我走來。

    而每走一步,他都在繼續說話。

    「你剛來那天,我的電腦就被人動過了。

    「所以,我查了另一個監控,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沈鏡的聲音猶如惡魔在低語。

    「你進了裏面的房間。

    「很熟悉路線。」

    我僵着脖子不敢動,左手不動聲色伸進兜裏。

    那裏,藏了一把匕首。

    我雖然不能直接殺死沈鏡,提前殺死沈鏡,干預了設定,會導致漫畫世界秩序混亂崩塌。

    不能殺他,但至少能重傷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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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離我兩米遠的時候,他停住。

    點了支菸。

    沈鏡只喝烈酒,抽的煙也烈。

    光聞着煙味都嗆得我咳嗽。

    「更有趣的是,小刀進了房間。」

    我懵了。

    小刀被發現了?

    那次回去之後我跟白清他們確認過,小刀是內地警方的臥底。

    他不能有事!

    我已經犯了太多錯誤,縱容沈鏡殺了這麼多人。

    小刀不能再有事!

    煙味突然更濃烈了。

    沈鏡離我很近,他的聲音幾乎是在我頭頂響起來的。

    「他不僅進了房間,還跟你說話。

    「還要你躲起來。

    「所以,兩個條子?嗯?」

    就在沈鏡抬手的瞬間,我猛地轉身。

    手裏匕首對着他心臟處捅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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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差分毫。

    我的心臟沉到了谷底。

    是啊,我怎麼可能傷得到沈鏡。

    他傷得最重的時候,竟然連十幾個殺手都制不住他。

    這時候我竟然又開始懊惱起我爲什麼要給他一個這麼牛逼的設定。

    沈鏡直接用手掌握住了匕首。

    血液一滴一滴順着我耳側沿着脖頸處往下蔓延。

    他卻像感覺不到疼痛似的一步步逼近我。

    我朝後退,直到撞上牆。

    耳機裏及時響起白清的聲音。

    「小漫!你耳針裏凃有特殊毒素,刺破他的皮膚就可以迷暈他!」

    可就在我思考怎麼趁沈鏡不備偷襲的時候。

    沈鏡突然用手在我脖頸處抹了一下。

    鮮血糊完,他拿右手抹乾淨。

    從沈鏡的眼神來看,他看到脖子上那個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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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他將會又怎麼樣折磨我。

    但是我已經不怕了。

    我嗓子乾澀地疼:「沈鏡,你……」

    話沒說完,我就被他單手用力摁進了懷裏。

    力氣大到我懷疑他想用他的胸肌悶死我。

    沈鏡氣息裏含着細微的顫抖,彷彿還帶了一種失而復得的虔誠。

    因爲我是坐在地上的。

    他幾乎是單膝跪在我面前,將我整個身體擁在他懷裏。

    聲音裏帶着繾綣又痛苦的複雜感情:

    「漫漫?

    「是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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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根本搞不懂他這個樣子又是什麼意思。

    殺我的是他。

    讓人抽乾我鮮血的也是他。

    讓人嘎我腰子的也是他。

    做出這種表情又是幾個意思?

    沈鏡用額頭抵着我的額。

    熾熱的瞬間呼吸纏滿臉頰,我嫌惡地側過頭去,卻被他的手固定着。

    我不得不對上他的眼睛。

    「是啊,讓你失望了。

    「沒死,地獄裏滾了一圈,又回來了。」

    沈鏡的表情很奇怪。

    像是控制不住又哭又笑兩種極端情緒,失控的厲害。

    這跟我漫畫裏設定的沈鏡是個戀愛腦又有點對上了。

    當初畫這個設定也是仗着他的白月光早就死了。

    他無牽無掛,所以會壞的這麼成功。

    可是,他早就知道白月光是白曼了啊。

    爲什麼看着我的樣子像是我纔是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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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感覺到。

    他的手顫動的厲害。

    沈鏡雙臂交錯箍着我的腰,整個身體都貼覆着我,溫熱的氣息從耳側脖頸一寸寸細細慢慢地向上掃。

    「沈鏡,你幹什麼?」

    他只是置若罔聞地親吻着我的脖子,手上的力氣並未鬆開半分。

    我掙扎的厲害:「別碰我!」

    沈鏡仍舊不說話。

    身體一輕,他居然攔腰將我扛在肩頭。

    然後朝裏間走去。

    那個房間…

    那個沙發……

    讓我感到無比厭惡!

    我低聲唸叨着:「我會殺了你的…沈鏡…我一定會殺了你。」

    他將我輕輕扔到沙發上。

    手腕一抬,上衣就扔到一邊。

    他俯身覆過來,眼底有着燃燒一切的火焰:「那就殺了我,我們一起下地獄吧,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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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口咬上我脖頸疤痕處的皮膚。

    疼得我悶哼出聲。

    「白漫,我不會放你走……

    「留下來…陪着我……」

    我眼神一暗。

    手裏摘下的麻藥耳針已經刺入他的脖子裏。

    藥效即刻生效。

    沈鏡連句多的字都沒能說的出來就昏死過去。

    我推開他,撿回剛纔的匕首。

    對準他心臟的地方準備用力刺下去。

    可是一想到白清和傅京爲了這個漫畫裏的世界做出的努力和心血。

    我還是猶豫了。

    往心臟下方,避開要害用力刺了下去。

    刀尖刺破皮膚的瞬間,鮮血湧了出來。

    這就是殺人的感覺嗎?

    真的…好討厭。

    白清的聲音又響起來:「小漫,你得快點,有人又要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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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上次差點被人抓到之後,白清就在夜場悄悄安裝了紅外探測儀,能夠在筆記本上提前看到這些人的移動軌跡。

    我將裏間的門反鎖好,再次在沈鏡的電腦插上U盤複製監控視頻。

    他有了提防,換了密碼和上了防盜軟件。

    但也難不倒白清。

    複製完文件後,我就從窗戶翻了出去。

    還好是二樓!

    樓下,白清的車等在那裏。

    上車後,白清未多問一句,踩上油門一轟到底。

    把夜場遠遠甩在了身後。

    開出去很遠後,我才發現,我的手一直在輕輕發抖。

    我捂住臉:「差點被我搞砸了……」

    白清從後視鏡裏看了我一眼,安慰我:「小漫,不要這麼想。

    「雖然從某種意義來說,你是創造我們和這個世界的造物主。

    「但來到這個世界,你也只是普通人一個。

    「你沒有主角光環加持,更沒有牛逼轟轟的技能設定。

    「你在這裏,受傷了流血會痛會死。所以其實,你纔是最需要人保護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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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衝我微笑:「漫漫,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小姑娘。」

    我幾乎失聲痛哭:「可你知道嗎?剛纔我差點殺了沈鏡。

    「我才意識到,我會對他有這麼濃烈的恨意,全來源於我對他的愛。」

    我哽咽到泣不成聲:「我愛我筆下的每一個人,甚至連身爲反派的他我都給予了偏愛。

    「可這一切都失控了……這都是我的錯……」

    車停到路邊。

    白清伸手攬住我,輕輕拍着我的背。

    「小漫啊…你沒錯,如果沒有你,也不會有我們。」

    她溫柔地摸摸我的臉頰。

    笑容堅定又強大。

    「我會送你平安回家的。」

    白清跟我回到她家。

    她的手機裏,卻突然收到了一條白曼發來的信息。

    「姐姐,帶上我想要的東西,咱們見一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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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曼,也就是白月光漫漫,確實是白清的妹妹。

    在原漫畫裏,沈鏡把白清當做了白月光的替身,打算對女主巧取豪奪。

    跟男主傅京展開一系列的角逐。

    白清早就跟這個恢復健康後作惡多端的妹妹劃清了界限了。

    她回覆:「有見面的必要?」

    可接着,白曼發來了一張照片。

    那上面,是被綁住的傅京。

    白清臉色大變。

    握着手機的手開始止不住的輕輕發抖。

    我畫裏的女主白清,她倔強驕傲,冷靜超絕。

    她是完美的,也有着刀槍不入的意志。

    可偏偏傅京,是她唯一的軟肋。

    我知道她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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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曼約她見面,也是因爲白清手裏還有沈鏡的其他犯罪證據。

    再加上傅京跟沈鏡是死對頭。

    她搞這些,無非就是爲了獲得沈鏡的歡心。

    我拿走她手機:「我去見吧,比起你,她更想殺死的人是我。」

    白清搖頭,攥緊我的手不鬆開。

    我拍拍她的手背安慰她:「咱們的B計劃還得靠你,白清,誰都可以死,偏偏你跟傅京不可以。」

    她咬牙仍是不鬆手。

    我笑得一臉輕鬆:「你傻呀,忘了我是死不了的麼?

    「漫畫畫完後,我照樣能回家的呀。」

    白清這才鬆了一口氣,但仍是不放心:「當真?」

    我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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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畫畫完,我靠着漫畫手稿就能回家。

    但那是以前了。

    沒有被抽血的我,那時候抱着手稿每晚會做夢,夢裏面有一個發光的大門。

    很溫暖。

    那就是回家的門。

    但從被抽血過後。

    就算抱着新畫稿,我也已經一年足足一年沒有夢到過那扇暖黃色的門了。

    所以,其實我並不確定我是不是還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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