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照片...

這幾天一直處於很平靜，

但卻又時不時會掉一兩顆眼淚的狀態。

本來一直想哭卻哭不出來的我，

大半夜終於找到能大哭一場的方法了。

「回憶」永遠是這個世界上最能殺人的。

翻著手機裡家庭群組存著的這十年的照片，

從凌晨三點翻到四點半，

淚也跟著流了這麼久。

看見那些可愛的照片，

先笑了一下，

然後立刻就能神經兮兮地哭出來。

眼睛現在好腫，也好痛。

但最痛的應該還是心吧。

我好像終於能意識到，

這不是我該以第三方角度去看的一段故事，

這是真真實實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是真的，我是真的要失去父親了。

他以後不會回來了。

以前這些家庭旅遊的照片都是我拍的，

而旅遊的大合照好多都是父親拍的，

所以他經常不在大合照裡。

那些有他的大合照都是請路人幫忙拍的。

他最愛在拍照的時候問我們「西瓜甜不甜？」。

「甜」。

我記得我以前很喜歡調皮反骨地回答他「不甜」。

他最喜歡自己一個人工作或出國出差的時候，

在機場、在吃東西、在飛機起飛前、在飯店房間裡拍各種奇奇怪怪的自拍，

然後再發到家庭群組給我們看。

照片裡每個人的笑容，

永遠回不去了。

以後不會再有了。

家散了，

永遠不會再齊齊整整。

家庭群組還有留著的必要嗎？

全都沒有意義了。

我不敢相信照片裡這兩位曾經如此相愛的，

我的父母親，

如今我竟然即將親眼看著他們對簿公堂，

兩人自相殘殺。

我忽然發現，

從小到大，我跟父親的單獨合照很少，

少得連五根手指都能數得完。

我還記得，

幾年前還沒搬家的時候，

曾經有一次跟他吵架，

可能也是這輩子跟他吵的唯一一次大架。

但也忘了是為什麼而吵，好像也是因為母親吧。

我只記得我喊了他一句「是你變了」。

「我哪裡變了，你講？這二十多年我從來沒有變過，我從年輕到現在都是這樣。」

其實這些年他真的一直有慢慢在變，

變成了他這輩子最討厭的那種人，像爺爺一樣。

只不過他渾然不自知。

於是現在再讓我們去承受，

他以前曾經歷過的一樣的事情。

他的認知就是，他的思想跟凡人不同，

他說的話，才是真理。

全世界都應該聽他的，

不得有任何反對或反駁的聲音。

但他所說的道理，

卻和他現在所做的有著天壤之別。

畢竟曾經美好過。

他終究是我的父親，

這是這輩子不會改變的事實。

哭過，就好了。

這件事我只哭這麼一次，

以後一定不會了。

人生就是這樣吧，

反正都一定會經歷生離死別，

只是發生的次數、時間和程度不同。

當沒有緣份了，

兩條線自然而然就會從交集過的點，

逐漸形成分岔路，

各自越走越遠，

以後不再有任何的交集。

足夠的遍體鱗傷，

代表以後再沒有任何人事物可以傷得了自己。

挨過了，又更堅強了。

好啦，哭過了，

現在收拾好心情，

又要準備重新出發了。

我還有我愛的人。

但我還是好想知道，

不曾擁有，以及感受過美好後才失去，

哪個會比較痛？

大海能夠喚回曾經的愛

2024年2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