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報專欄｜天平的兩端

近來的床頭書是《行走在戰爭與和平的邊緣》，作者提到「我想要漂泊的人生，去看看遠方的世界；也想要平靜的人生，去滋養躁動的靈魂。在中東做一名戰地記者，恰好同時滿足這二種要求。」

闔上書，想起近年的主流想法是人生不要留遺憾，想做什麼就要行動，聽起來是極有道理的，但是，對有些人來說，現實是殘酷的，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琳琳四十出頭，乖巧而安靜，有次聊天時我問她假日會從事什麼休閒活動？她說她哪裡都不能去，只能留在家中照顧雙親。她父母身體都不好，常跑急診室，手足三人都未婚，齊心合力照顧父母，但長時間下來已感覺疲憊，她說那份疲憊，非身在其中的人無法體會。

其實，琳琳沒有說的是，薪資水準僅能如此安排，無法請外籍看護或到好的安養院。最近琳琳的父親開刀進加護病房，我只能在看到她時準備紅棗銀耳湯給她補補元氣，提醒她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家假日多半是女孩在餐桌上讀書，我忙著洗衣煮飯打掃。女孩突然掩卷歎息說：「真難想像我以後也要跟媽媽一樣，繞著小孩轉。」我愣了一下，問女孩自己有繞著她們轉嗎？除了照顧她們，我不是還能看書追劇與閨蜜出遊嗎？況且，為自己的孩子煮飯洗衣，我願意呀！女孩看著我說：「我一件都不想做。」我笑著說：「跟妳們一樣大時我也是這樣想，人生閱歷多了之後，想法是會跟著改變的，況且，不想做的家務是可以外包的，當你月入十萬時，家務外包是聰明而非浪費。」

走在現實與夢想的兩端之間，多數人走著走著便偏向了現實，忘了曾有的夢想，甚至會笑話自己的年少輕狂。其實，夢想是可以修正或改變的，並不需要百分百完成，哪怕只是做到十分之一，或者只是靠近，都是一種實現。無法年收百萬，家事必須一手包，但可以選擇何時做與精細度；無法環遊世界，但仍可以安排合適又想去的地方；成不了名人，那就端正自己，說好話做好事，影響可能影響的人。

不為難自己，隨遇而安，是我在天平兩端取得平衡且喜樂的方式。

人間福報刊登於2024/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