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花香與異鄉人

今天，我不談讀書心得，說一些徒步台北街市的見聞。

到3月底，我的紀伊國屋書店會員卡期滿，也就是說，往後我若想繼續訂購日文書，今天就得付費更換新卡。但付費是小事情，我還得解決一個小小的心結。因為每次我環視家裡堆滿的日文圖書，就尷尬地提醒自己，在尚未讀完它們之前，還是暫緩購進新書為好。不過，這時總會冒出一個聲音來：堆書已是明擺的事實，但若因寫作需要該購買新書的時候，只要克制不胡亂添購，就應當果斷出手，不必如此自我設限。

說來奇妙，有了這個想法的支撐，我前往紀伊國屋換卡就有了正當性了。心想，我可以藉此機會信步而行，強化自己的腳力也不錯。於是，傍晚時分，我以平常的步行速度沿著長安西路直行，沒多久，進入了長安東路二段，可能是周末，來往車流不多。但是，當我走到158號的時候，一陣柚子的清香味撲鼻而來，心情很是舒適。那種香味很迷人。我打量了四周，進而推測那香味的來源，大概是從我身旁那片荒廢的日式老宅院裡傳來的。

果不其然。我看清楚掛牌才知道，原來我眼前這座廢園屬於營建署產權，偌大的外牆密圍僅存的兩片鐵門深鎖加固，這意味著包括我和其他人，非經許可不得擅自進入。所以，我只能立在灰色的牆外仰望，滿心歡喜品味著柚子獨特的香氣。我覺得，那香氣富有層次感，它時而以暗香浮動向敏感的人透露春天的訊息，時而以越過叢叢樹梢的明香亮色問候旅居台北市的路過的異鄉人。從這個角度而言，柚子香味應該會容許我用這種修辭和情感來形容它的。畢竟，這是我最初而又新穎的體驗。

總結一下：其一、我單趟40分鐘到達目的地，來回共計8800步，創下我近年來徒步新紀錄。其二、會員卡已更新，買了一本小書：福間良明《司馬遼太郎の時代：歴史と大衆教養主義》（中公新書，2022）。巧合的是，我回到家裡，外面忽然下起雨了。我心想，這場春雨來得正逢其時，清明掃墓的腳步更近了。我進而推想，這時候快意濕潤故鄉土地的春雨都是詩人的化身，所有感傷的雨滴，都不被眼淚所局限，而是默然轉化為絲絲清響的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