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4-07|閱讀時間 ‧ 約 32 分鐘

戀人?壞人?01 從結束開始

戀人?壞人? 第一章 從結束開始

 

    她又回到這裡。雖然還沒有真正忘記那些傷痛、那些該死美好的記憶,以及某個王八蛋,但是因為戶頭的錢快空了,她必須結束將近一年在外頭頹廢的日子。她用僅剩的錢買了張機票,用很不甘願的情緒走進登機門。感謝熱情的中南美,陪伴她許多日子,帶來很多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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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她一直以痛苦的心情坐在飛機上,拜託這是一架永遠不到站的客機。但它一定會降落,她深知。她以緩慢的步伐拖著行李走出航廈,眼神很不安穩地在搜索人群中的面孔。啊...她看到了,還真是謝謝…

    老弟露出潔白的牙齒迎接她,他迅速地走過來幫她拖行李。她也回他一個微笑,畢竟也真的一年不見了。「呂奕晴,真的好想妳哦。」他貼近。

    「少來了你。」她把他推開。嘴巴甜到不知道騙走多少女孩。

    爸媽也帶著笑容走了過來。「好玩嗎?」老媽問。

    「恩,很好玩。我買了很多紀念品要送給你們。」她避開老媽關切的眼神。老爸則輕輕微笑,一如往常安靜。

    回家的車上她沒有說太多話,只是把眼睛朝著窗外流逝的景色看。老弟和老媽偶爾聊聊這一年大家的趣事,她也答應幾句。抱歉真的,她不善長於掩飾自己的抑鬱,但她真的不想讓別人發現,也害怕刻意的慰問。

    她已經規劃的差不多了,馬上開始找工作,然後用戶頭剩下的錢去租房子。住在家裡有點尷尬…她想要告訴他們她很好,不用擔心她了。但要如何啟齒,她要搬出去住的事?他們會同意吧…

    「我想找到工作後,在公司附近的地方租房子住。」她趁老媽在幫她整理衣服時提到。老媽愣了一下,「這裡交通很方便,住在家裡也可以。而且現在房價飆那麼高。」老媽不改憂心作風。

    「我戶頭還有一些錢可以付訂金,等發薪水後就會穩定了,而且我不喜歡和人擠公車捷運。」她真的很執著。

    「那妳自己小心點就可以了。」老爸不知從甚麼時候就站在房間門口。他答應了,她可以搬出去住了。真的謝謝,包容她的固執。

    猶如兩年前的情景,33歲的他想要結婚了,而她才25歲。

    「既然我們不急著有小孩,為什麼要這麼早結婚?」她問。

    「想讓我們的配偶欄趕快有彼此的名字、想讓我們有自己的家、想讓每天晚上回來就可以看到彼此,」他停頓,「就是想。」

    她小聲,「可是對我而言太早了,才25歲。」她看著他深情的眼神,「我不想現在有小孩、有婚姻生活,而且…你家人可以接受我暫時不生小孩、繼續工作嗎?」他抱著她很認真地聽她說。「反正妳不會再有更好的選擇了吧,我也不會讓妳走的。妳只是先嫁給我,早嫁晚嫁都一樣。」他露出自信的微笑。「我也希望妳可以繼續工作,那比較適合妳。我想我家人不會反對,我會支持妳。至於小孩,我不想勉強妳,不生也沒關係。」

    「我…不知道。」她皺眉,喃喃。

    「沒關係,花點時間想一下。不要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他微笑。

    她看著他的眼睛,心中掙扎著幾個選項。她得問問家人。

    「可是妳才25歲,你們也才交往兩年。」老媽停住碗筷說,「他只是妳出社會第一個交的男朋友,妳確定他就是要走一輩子的人了嗎?」

    對阿,才兩年。但彼此的心靈如此契合,個性想法也很相似。雖然因為脾氣也太像,吵過幾次架,但他總是先低頭,讓她覺得自己有時顯得無理。

    老弟只是略顯訝異,他小聲向她驚呼。

   「我想我確定吧。」雖然有點徬徨,她嘗試堅定她的語氣。

   「那你們自己想清楚就好。」老爸說。然後她就很任性地結婚了。

    她不確定任性的結果是不是好的,尤其是在她離婚之後。但她只是想做自己當下想做的那件事,至少這樣子能讓她比較好過。不過那段日子她一直安慰自己,那是她在臉書上看到的一句話──人生有很多選擇,不會因為你做錯決定,人生就毀了。對阿,她的人生還沒有毀,她必須繼續下去。

    她在幾家人力銀行上投擲履歷,等待機會。嗯,她的經歷沒有很好看,大學算是前面的,教育學系,沒有雙修輔系或學程,因為過於孤僻只有半學期的社團經驗,幾個系上活動參與,沒有幹部經驗,英文能力中等。畢業後到一家大公司擔任人事助理,期間短暫加入行銷企劃小組,直到她去年離婚後閃電請辭…最後再加上將近10個月遊蕩中南美的漂泊。至少這磨練她的西班牙語能力,有第二外語會加分吧。

    想到那家大公司,就很不樂意地想起她和他認識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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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認真地處理營運副總監辦公室的人事異動。其實人事的工作相對單純,沒有壓力,只是整個總公司和各地分部的人事預算、員額、召募、分發和升遷考核都是她的業務範疇,相對吃重。

   而最近營運副總監室的人事異動十分頻繁,半年前從業務部經理升職為副總監的,是某董事的兒子秦致遠。從國外一歸國,進公司就作上經理的位置,他在職場的一路順遂,伴隨著不少的耳語,說他爸爸如何為他安插位置、幫他空降、拉高業績、幫他從眾多副總監的人選脫穎而出等等。他的確聰穎又有能力,但是定性仍不足,有時操之過急,甚至說待人不夠圓融。

   他又衝進辦公室,走向玉卿主任,「新來的那個秘書,把她調走,蠢死了。」

   主任無奈,「我的大少爺阿,她剛來,給人家一個機會吧。這已經第幾個啦,我這麼短的時間哪裡調人給你?」她苦笑。

   他似乎被那個新來的秘書氣到,兩手插腰。

   他們家和玉卿主任有私交,所以主任總可以把話說得直白。「你不能老仗著自己位高權重、能力好就老為難新人阿,最後又來為難我啊。」她起身攤手,帶著讚美曉之以理。

   呂奕晴在電腦前忍不住笑意,揚起嘴角。雖然沒有笑出聲,這一笑卻足以讓自我意識強的人留意到,偏偏她又是靠走道的第一排。秦致遠轉頭瞄到她上揚的嘴角,他上前,「欸妳笑甚麼?」她收斂笑容,表情僵硬。

   其他的職員嚇得縮著脖子躲在電腦螢幕後,連敲鍵盤都超小聲。

   她眼神警戒地朝他看,他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看向她的桌牌,「呂‧奕‧晴。」她秉住呼吸,擔心自己就是下個被炒的人。不…她剛進公司不到半年阿。她悔恨地在內心吶喊,猶如孟克名畫。

   「喂,幹嘛?想炒我員工阿?」主任上前作勢喝斥他。

   「妳,」他口氣冰冷,「下午茶時間到我辦公室解釋妳笑屁。」她表情尷尬。

   主任覺得荒謬可笑,「這有什麼好解釋的?」

   「不來就炒了妳。」他恐怖地微笑,離開辦公室。她痛苦地低下頭,主任敲敲她的OA板,「別理他。」語畢就自若地回到位置辦公。

   她深深吐氣。旁邊的美女翹腿啜飲著咖啡,對她揚起嘴角,「放心,只是去洗個車罷了。」她茫然地看著她,「洗車?」

   「可能是被搞得很髒的名車。」後方的男職員探出頭,「為妳默哀三分鐘。」

   「終究逃不過洗車的命運阿。」後方嘻笑,「是幸還是不幸阿?」

   下午茶的音樂響起,她忐忑地在茶水間猶豫,又只得無奈地走向大樓另一樓層的副總監室。她不安地走進去,兩三位秘書冷冷地瞥了她,又低頭繼續忙碌。

   帶著白髮的中年女秘書不悅,「敲門報名字,直接進去就可以了。杵在這裡幹嘛,還要幫妳代勞嗎?」

   她真的討厭死這些人的嘴臉了,她敲玻璃門兩下,「人事室吳奕晴。」

   「進來。」她快步拉開門步入,他板著臉抬頭把眼鏡取下。

   「秦副總監,對不起。」她彎腰,「剛才我不是故意笑的,只是剛好和朋友傳訊息,有好笑的對話內容。」她瞎掰個謊話。

   他直接從抽屜拿出一張印著地址的小厚卡遞給她,「周六下午三點,有事請妳幫忙。建議穿短褲。」他嚴肅,「可以回去辦公了。」他掛上眼鏡,低頭繼續看著報表。她不悅地翻個白眼走出去,也不想去瞄那些無理的秘書。

   「煩死了。」她喃喃,憤恨地揉著小卡,快步在走廊穿越打情罵俏的職員、聊著股市又沒公德心在抽菸的主管們。

   一個箭步,她不小心撞到一個拿著公事包匆匆走過的客戶的手臂,他手上的報告摔在大理石地上。她猛然回頭,他不滿地駐足凝視她。

   「對不起。」她趕緊撿起報告,低頭雙手給他。「沒關係。」他拿回報告後,快速轉身離去。她莫名疲累地望向他筆挺的背影,又往回去辦公。

   那是他們第一次接觸,短暫到來不及看清楚彼此,只有模糊的印象。後來,她記得他曾說他一走進秦致遠辦公室就抱怨他家員工冒冒失失的…

   她洗完澡後,沒有急著吹頭髮 ,而是瀏覽電視頻道放空。她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去洗車,她是公司員工,可以為公司賣命。但是,幫秦致遠洗車,根本已超過合理工作內容。秦致遠這樣公私不分,私報公仇,實在讓她難以接受。她掙扎,若沒去洗車 ,會不會真的讓她走路。他前幾位秘書之所以離職的原因她清楚,但又不想乖乖就範。

 ***

   週六下午兩點五十五分,今天的天氣晴朗舒適。她皺著眉按電鈴,對講機傳來,「是誰?」秦副總監的聲音。「人事室呂奕晴。」她咬牙。

   門鎖彈開,她開門進入。眼前是三層樓高的小別墅,寬敞的前院上停著一臺轎車。她臉色難看地走近那臺車,它看樣子像是在亞馬遜叢林奔馳過,後來又不小心衝進某戶人家的廚房一般。它沾附著不少泥沙、樹葉,引擎蓋上有些紙張、餅乾碎屑,還有像是刮鬍泡的泡沫。怎麼會搞成這樣?是剛開完派對嗎?不像啊,草皮可乾淨的。是故意整她的嗎?

   他從正門石階上走下,手提著空桶和毛巾。「麻煩妳了,幫忙把車洗乾淨吧。那裏有水龍頭和水管。」她五味雜陳地接過水桶。

   她默默地去接水管,壓抑小小的怒火。此時,門鈴又響起。莫非有人要來幫她洗車。她豎起耳朵,對講機太遠,聲音顯得模糊。

   秦致遠走去開門,她哀怨地開始先拿水柱沖洗車身,眼神已死。他身後跟來兩個人,應該是他的朋友,一個人很熱絡地和他聊著等會要去哪裡吃晚餐。她覺得丟臉,把頭壓低,走去把水龍頭關掉,拿起已起泡的水桶。

   其中一個穿深藍帽T的人手插口袋注視她,她意識到他一直站在石階上,她抬頭望去。他很眼熟,卻說不出是什麼時候見過面。他撇身進屋。

   她嘆氣,開始擦洗車身。起初,她很在意自己五分褲的褲腳會不會沾溼,但後來就不管了。她只想趕快洗完,回家。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忍住想把他車子拆了的邪惡,走過去再次開啟水龍頭,拿水管沖洗。

   「欸,記得要擦乾喔。」他們站在二樓陽台俯瞰,她不悅地抬頭。「知道了。」又瞬間管理好自己的情緒勞動,她擠出微笑。

   「感覺好像很不爽耶。」捲髮、穿絲質襯衫的朋友盯著她的臉說,「還挺悶的,跟之前帶來家裡的洗車不太一樣。」「她是你公司的員工對吧?」帽T男手倚欄杆問,秦致遠小驚,「你怎麼知道?」

   「上次去你公司,撞到我的那個冒失鬼就是她。」

   她依稀聽到二樓的窸窣,但不清楚。她專注地擦乾車身,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嘴角露出笑意。

   「怎麼想叫她來洗車?」捲髮男問,「她也是你的菜嗎?只能說長得很乾淨而已。」「不是啦,只是想整她而已。」秦致遠聳肩進去屋裡。

   她把手沖洗乾淨,拍拍牛仔褲弄乾,滿意地回頭望亮晶晶的車。只是現在變的草坪有點髒,有點雜枝樹葉。她無所謂地看著地面,她是來洗車又不包含草坪的整潔。她走向屋內,找秦致遠說一聲就打算離去。

   白髮蒼蒼的管家伯伯幫她開門,她禮貌地點頭。心想,家裡請得起管家,幹嘛不請個人來專門洗車就可以了?

   秦致遠正好從樓梯走下來。她拉起嘴角,「秦副總監,車子已經洗好也擦乾了,沒甚麼事我就先回去囉,謝謝。」秦致遠摸摸鼻子,「我確認一下。」他昂首走出屋外,他的朋友也跟出去。

   「勉強可以。」他皺著眉頭繞了一下車身,「不過草地太髒了吧,是不是撿一下這些樹枝和落葉?」她內心火山已在冒煙,「不好意思,我等一下還有個急事。」他瞇著眼睛,「甚麼急事?和男朋友約會嗎?」

   「是的。」她雙手相握。「好吧,謝謝妳了。掰了。」他揮手。她由衷地笑,愉悅地轉身走向大門離去。


 ***

   「呂奕晴小姐妳好,很高興妳來面試我們營業助理的職缺,請先簡單自我介紹。」坐在正前方的主管闔上她的履歷。

   即便緊張,她挺直腰桿,微抬下巴,誠懇地向幾位面試官望去,「各位主管好,我是呂奕晴,今年二十七歲。畢業於D大教育學系,專長是文書和資料分析,較擅長的外語是英文和西班牙文。曾在領航數位總公司擔任人事行政人員三年,後來去阿根廷打工度假將近十個月。…」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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