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癒合後,我無意中摸到一顆豆子大小的硬塊,一開始在皮膚底層硬如石頭,後來慢慢變大但同時變得鬆軟,也更接近皮膚表層,我以為它會像一顆埋在皮膚裡的青春痘,就等著膿包慢慢浮出表面,然後噗地擠掉它就沒事了,可是當然不可能如此簡單,那顆腫塊是真的長到皮膚表面,時不時就破個口噴血,弄得我狼狽不堪好似發生兇案,它就像是顆不定時炸彈,不知道哪天就徹底爆炸,於是這麼多年以來,終於讓我鼓足勇氣踏進醫院尋求治療。
我希望醫生能幫我把那顆定時炸彈拆除就好,但醫生聽完我的敘述,毫不掩飾地在我面前翻了個大白眼,他語重心長地告訴我,看的到的腫瘤只是冰山一角,身體裡可能還有更多看不到的病灶,完整的療程一定包括手術與化療,一旦開始就不能中途而廢,他雖說要我回去考慮清楚再來找他,但我從他的語氣裡隱約感覺出他其實想說的是:「這個已經沒救了,拖出去電死。」我到現在都記得當下的驚惶無措,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已經站在懸崖邊緣,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
我固執地不肯就醫這件事一直讓我先生很擔憂,在我六神無主的時候,他迅速地聯絡了在南部當外科醫生的親戚,帶著我大老遠地從北部跑到南部看醫生,親戚看著我那肉眼可見約5-6公分大的腫瘤也大驚失色,問我:「你怎麼會拖到這個時候才來?」一邊嘆氣一邊打電話請託讓我插隊做檢查,我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做了一系列的檢查,結果出來,毫無意外的是惡性腫瘤,不過沒有發現轉移,淋巴也沒有感染跡象,情況相對簡單,是可以直接手術,但是因為腫瘤大,手術會摘除比較多的組織,包括腋下淋巴,對未來日常生活影響較大,若是先做化療讓腫瘤縮小後再手術,可以保留比較多的組織,對未來生活影響相對小一些,我覺得化療是一種玉石俱焚的療法,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在殺死癌細胞的同時也在殺死自己,所以心理上極端抗拒,可是不化療直接手術,對身體造成的是永久性無法恢復的傷害,在會診腫瘤科醫生後,我最終選擇打標靶藥物再手術,標靶藥物比較能針對癌細胞,副作用沒有化療藥物那麼大,只是我的狀況不符合健保給付資格,必須自費施打,雖然有私人保險理賠,但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無論如何終歸是有了解決方案,我在施打四次標靶藥物後,醫生認為腫瘤已經縮小到可以手術的程度,於是在保留腋下淋巴的情況下進行右乳全切手術,威脅我生命七八年的心腹大患終於被切除了。
術後回診,醫生原本要安排放療或是繼續施打標靶藥物,因為怕仍有沒清理乾淨的癌細胞會繼續作怪,我問醫生能不能只追蹤就好,這些為求保險起見的療程,可不是什麼有病治病沒事強身的療程,對身體都有一定程度的傷害,而且就算把這一批癌細胞全部殺死了,也不能保證未來不會有新一批癌細胞產生,醫生同意了,於是我就開始調理身體並定期追蹤的生活。
年復一年的過去,每一次檢查都無異常發現,我繼續過著平凡無奇的生活,都快遺忘了受癌症威脅的日子,在我以為能一直這麼過下去時,老天爺給我安排了個續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