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真事08｜那年的921塵土飛揚。

921大地震都已經過了近25年，在許多人耳裡只是一個傳說，而我依舊記得那一個晚上…

阿嬤！起來啦！地震了！

台中，傳說中孕育著子彈與黑金流油的兵家必爭之地，那年的我慣養在工廠阿嬤家（爸爸的媽媽），1999年9月21日凌晨，阿嬤睡在雙人床上，而我睡在床旁邊比較矮的、直接放在地上的單人床墊上。

在那個晚上九點準時睡覺的年紀，我在一陣天旋地轉中坐起，完全無法判斷此時此刻是什麼時候，只知道是天黑的夜晚。

「繼續睡啦…等一下就好了」阿嬤繼續躺在床上。

突然，櫃子上的東西開始陸陸續續往下墜落，整個世界呈現天搖地動，有著360度搖晃的4D現代感，懵懂的我還不知道這將是20年後重現的影視科技。

把時間拉回當時，阿嬤「終於」發現情況不太一樣了，那個晚上，外面是一片寂靜中夾雜著很多碎裂的聲音，其中也有類似爆炸的聲音，但我想不起來，每當我回想只記得是耳鳴，甚至阿嬤、爺爺的聲音都有一層空氣包裹著。

阿嬤跳起來大聲的說：「走！我們要跑！」

『怎麼跑？』我的小腦袋無法運轉。

矮小的我扶著雙人床的床沿，那床沿就跟現在的我扶著扶手一樣的高度，我緊緊抓著、一步一步向前，地震並沒有停，時間像是過了好幾小時…

阿嬤走在我前面邊回頭確認我有沒有跟上，但她無法站穩一直半跌帶爬地走到樓梯口，地震停了。

「你們在哪？緊下來！」爺爺在樓下大喊。

阿嬤抱起我直接飛奔下樓，直衝門外是我們家偌大的停車場，遠遠看著爺爺在嘗試開三層樓高的鐵門。

「沒電了走後門！」他在停車場的另一端隔空喊著並同時往我們這邊跑。

阿嬤把我放下來很用力嘗試打開變形的小門，那是一個白鋁有著紗窗的門，門外就是一片雜草。爺爺過來用力的撞開，兩老又把我背起來，我只依稀記得我在半夢半醒間被背著穿過草叢到了爺爺朋友的貨櫃屋裡，他們還泡茶，那個夜晚，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睡…

隔天喚起我的是一陣喧嘩聲。

沒有人知道走出去看到的今天，已經和昨天不一樣了。

當我在熟悉的稻田和小路間穿梭奔跑著，遠遠河道對岸是一排滑下來的獨棟別墅，地震後的白天，爸爸和伯父家都回到阿嬤家避難。

從那天開始，我們需要定時到巷口等貨車載著水過來，各家各戶都會準備水桶去裝，而到了日落以後，大家都要帶著手電筒行動。

『我好懷念921後的那段日子。』這麼多年來仍是一樣的評價，這是我年幼時的記憶：燭光晚餐我天真地享受著，甚至覺得舀水洗澡很好玩，停電、停水、不用上課，我是脫韁的小野馬。

也許那是難得大人停下來遠離塵囂留給孩子少見的平和與相聚，但單純的自己又怎麼能理解這是一場天災呢？

就在921那天發生沒幾天後，我坐上爺爺開的車去周圍看看災情，塵土飛揚中是一片倒塌的房屋，在我住的小小地區，除了我家（爸媽買的公寓大廈），所有高樓公寓無一倖免；路不再平了，有好多的隆起，事隔一年後，那些殘垣斷壁都夷為平地了，而我們的記憶也隨著年紀漸漸地變淡..

回到幼稚園上學的時候，大家疲憊不堪，嘰嘰喳喳地說著「逃學」的總總，那時坐在我旁邊的女生家裡只剩她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