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所有趕在下個月一號出刊的雜誌都特別的忙碌。當然也包含印刷廠。
我這禮拜每天都是加班到晚上,印刷廠與P雜誌兩邊跑。
「祥佑,你回來啦。」手肘撐著身體,站在靠在桌上的阿良對我說。
「是啊。你那邊狀況怎麼樣?」我放下了裝稿子的四開黑色塑膠稿袋提包。
「型男誌那邊,我看星期六沒來加班,是截不了了。」
拿著馬克杯,在辦公室一角的飲水器,壓著下水鍵。「他們好像經常這樣拖稿。」
「是啊。」他放下水杯。「進去找一下幸苹姊,看一下型男誌廣告企劃跟她的狀況。」
坐下來翻個報紙,阿良已經跟對方的廣告企劃走出印前中心的電腦室。
在他們兩個並肩說話的後方,我看見了鐵罐。
「祥佑,你在啊!」穿著大v領老鷹圖案t的鐵罐手撐在我座位前方的辦公室隔板。
「是啊,你怎麼會來?穿便服上班真好。」我放下報紙,對他笑著。
「襯衫跟領帶也不錯啊。」鐵罐說話的時候,他家的廣告企劃搭上他的肩膀。
「你好。我是Terry。」戴著Levis眼鏡的Terry說話。
我抽了張名片遞出去。「你好,我是王祥佑。」Terry接過後,端詳名片。
「我也要一張。」鐵罐說著。我再抽了一張遞上。
阿良走到我身邊。「你們認識啊?感覺還滿熟的。」
「上禮拜六在酒吧認識了鐵罐。」我跟阿良解釋著。「GayBar嗎?」阿良接得很順。
話一說完,鐵罐跟Terry互看,使了個眼神。「我們先走囉。」
他們走出自動門後,鐵罐隔著玻璃門對我招著手。我指著我自己,知道他要找我出去。
「你害我Out!」鐵罐說著。Terry在他旁邊幫腔:「鐵罐可是特別來看你的唷。」
我尷尬的笑著:「謝謝。」我送他們走進電梯。
門關了又開了。鐵罐出了電梯,要Terry先回去。
「你不跟他一塊回公司嗎?」我問著。
他雙手交叉在胸前。「如果你請我喝杯咖啡,我就原諒你在阿良面前out我。」
從鼻孔貫穿嘴巴噗嗤一聲。我笑說:「你等等,我進去問狀況,有時間我就請你喝杯。」
今天還要再去一趟P雜誌,等著幸苹姊手上的稿子打樣。「幸苹姊,你現在狀況如何?」
「一堆去背的單品要去,有點麻煩。我手上這張弄完,剩下的要給夜班囉。」
「那我現在有空可以溜下去,跟朋友喝杯咖啡嗎?」
「型男誌的那位編輯?」幸苹姊用著特別的眼神看著我。
幸苹姊拍著我的肩膀:「祥佑,去吧。反正你在辦公室裡,也是在等我。電話CALL你。」
「幸苹姊⋯⋯」
「去啦。我才想說平常都只有Terry會來,怎麼突然來個編輯。原來他是為了你來的。」
步出辦公室時,鐵罐攆掉了菸屁股。「好了嗎?」他問我。我點點頭。「OK啊。」
「想吃甜甜圈嗎?樓下有家唷。不會像其他連鎖店要排很久。」電梯裡我這麼說。
甜甜圈櫃台前,我跟鐵罐挑了四個、點了兩杯咖啡。
找了位子坐下時,我對他說:「現在不是在截稿嗎?你怎麼會有時間?」
「跟帥哥見面,沒時間也要有時間。」他笑著。
「就是有你這種編輯在拖拖拖,阿良才在講星期六要為你們加班。」
「你好沒誠意,用咖啡道歉還先數落我。」穿著牛仔褲的他翹起腿。
「你不應該告訴我,阿良不是Gay的。我們現在整間辦公室士氣低落得很。」
「有這麼誇張啊。你們有這麼希望他是唷?」只能和他東扯西扯。
這禮拜很忙碌,尤其是在星期三達到高峰。
玫瑰學姊表演的事情,要不是舒妤打電話來,我是壓根子忘記了。
來電的時候,我正跟P雜誌總編輯看著稿子。「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在辦公室外的走廊,連忙接起電話。「妤,什麼事?」講完這句話,我才想了起來。
「啊。你是來跟我說玫瑰學姊表演的票的事情?」我說對了。
「是啊,你最近很忙喔。」電話那頭的舒妤怎會知道月底的我忙碌狀況。
「是啊。票怎麼拿?」
「星期六我跟你約個時間,一塊進去表演中心吧。」
「嗯。好。先這樣吧,我在忙。」掛了電話,連忙進去進行工作。
離開P雜誌時,我才注意到時間有這麼晚了。
漫步去停車的巷子,轉角處,有通陌生號碼。「喂。您好。」業務口吻。
「祥佑,我是小斌。」
「小斌⋯⋯」腦中開始搜尋這個名字。客戶中哪個叫小斌的。
一時還沒意識到是那晚ppub,Jeff介紹的那位小斌。
「我跟Jeff要了你的電話。」
「有什麼事嗎?」
「你星期六要做什麼啊?」
「看表演。」
「那星期天呢?」
「打掃家裡吧。有段時間沒整理了。」
「喔⋯⋯」他在電話裡沈默了起來。
「我現在要騎車回家。你還有想問的嗎?」
「喔。沒有⋯⋯沒什麼啦,我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跟你說說話。」
舞台上,SPOTLIGHT打在那朵綻放嬌豔的玫瑰身上。旋轉獨舞間掌控了整場的氣息。
是燈光吧,讓玫瑰學姊的頭髮從髮根到髮尾,由黑轉紅。
那一身金飾敲打,如同節奏般,輕快明亮。
表演結束以後,我跟舒妤慢慢的步出會場。「玫瑰學姊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玫瑰學姊一直都對跳舞、表演有興趣。」舒妤調整了身上的側背小包包。
夜晚天上有許多星星。我仰望最遠的那顆恆星。
士灴,你學伴玫瑰,今晚做了個很棒的表演。如果你在,此刻一定是你口沫橫飛的時間。
而現在,我跟我學伴舒妤,兩個人站在表演中心的廣場上,看著散場的人士一個個離開。
「你最近在忙什麼?」我這麼問著舒妤。
「跟你一樣啊。工作佔了我許多時間。正在想怎麼跟工作要回我更多的時間。」
舒妤畢業後,念了研究所,當了兩年的新聞記者,做了三年的女性雜誌編輯。
現在是個接案子的自由業。我疑惑的問她:「你不是自由業嗎?時間還不夠嗎?」
她搖搖頭:「時間不夠的感覺啊,很奇妙。我就是覺得屬於自己的時間好少。」
「每次忙完事情,就已經半夜了。哪有時間,隔天起床又是另一個排程。」
「自由業看似自由,可是又不那麼自由。」手拿著包包的舒妤踢起小石頭。
玫瑰學姊和名抱著小孩的人遠遠的出現步近。「玫瑰學姊出來了。」
「學姊旁邊的男人是誰啊?」我問著舒妤。
「他是狐狸啊。你忘啦,玫瑰學姊以前的室友啊!」
「狐狸?我天啊。」我一副不可置信。「會不會太MAN了。」
他理了短短的平頭。近看可以看見頭髮染了酒紅色。
「佑嗎?好久不見。」抱著要上幼稚園年紀孩子的狐狸,不時把小孩托高,對我打招呼。
「玫瑰學姊、狐狸,好久不見。」我笑著說著。
玫瑰學姊張開手臂,擁抱了我。「佑,很高興見到你。我今天的演出如何?」
「很棒。雖然看不太懂劇的內容,但是玫瑰學姊的獨舞真的很棒,你是我的偶像。」
狐狸抱著的小孩,從睡著裡睜開了眼睛。「媽咪,我要睡覺覺。」
「小寶貝,我們要回家啦。」玫瑰學姊搔搔小孩的頭髮。
「妤。」玫瑰學姊擁抱了舒妤,如同對我的擁抱。
「不好意思,小孩子想睡覺了。我跟狐狸要帶他回家了。真的很高興可以看到你們。」
「有好多話想跟你們說說⋯⋯我們改天約好嗎?」玫瑰學姊笑著。
看著他們離開,我忍不住心中的問題。「學姊什麼時候有小孩的?」
夜晚風吹起舒妤的長髮,她撥開飄逸在嘴前的頭髮。
「三年前⋯⋯」
「孩子的爸爸是?」對於玫瑰學姊多了個小孩的事實,我充滿著驚訝與問號。
「玫瑰學姊不肯說。不過我從狐狸那邊知道玫瑰學姊那段時間過得不是很好⋯⋯」
「喔⋯⋯」
「狐狸說他知道小孩的爸爸可能是哪幾個人,不是有錢的花心少爺,就是已婚男人。」
我吃驚的表情,舒妤繼續說:「也有可能是不想負責任的男人⋯⋯」
「但孩子的爸爸是誰,一點都不重要了。」
舒妤看著我。「玫瑰學姊跟狐狸,他們因為孩子而在一起。」
「他們兩個在一起?」這跟玫瑰學姊有小孩一樣的讓人驚訝。
「玫瑰學姊孕吐的厲害時,狐狸拍著她的背說著讓我照顧你吧,他們就在一起了。」
「我有這麼久沒跟你們連絡嗎?我似乎漏掉了很多關於你們的消息。」
舒妤側著臉,長髮夜空中飛舞。「事情發生的時候,你過得也不好。」
「玫瑰學姊有交代我們不要讓你增加負擔⋯⋯」
「喔。」我說不出話來。
「佑,你現在好嗎?」舒妤注視我時,我突然沒辦法對她說謊。
「記得我對你說過我希望你幸福的話嗎?無論如何這些日子你都撐過來了。」
「多去認識新的朋友吧。」她對我微笑,而我提醒著她包包裡的手機正響著。
接起手機,她正和男友通話。「班長他轉個彎就到了。」班長是舒妤男友的暱稱。
沒多久,班長的休旅車便出現在我們前方。我對著班長點點頭。
「你看著我們成雙成對的,也許你會對形單影隻的你感到難過⋯⋯」
「但你要知道你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實的真相。」
「妤,你說得好像是要跟某人分手的樣子。」
她吐著舌頭:「改天再跟你說吧。」打開了車門的她比著電話聯絡的手勢,我點點頭。
一個人走向停車場,手機先是傳來小斌說他人在ppub,問我會不會來的簡訊後,
Jeff便打了電話來,慫恿我去ppub。「現在都十點多了⋯⋯」我抱怨著時間已晚。
「這時間過來,人才開始多呢!快點來,我再多介紹幾個朋友讓你認識。」
才打開置物箱,取了安全帽,又接到電話。「喂。」
「我是鐵罐。我剛從公司離開,你在哪?」
「我準備要回家了。」
「星期六晚上這麼早回家?你要不要去ppub?」
「剛剛才接到Jeff的電話,問我要不要去ppub⋯⋯」
「所以你要去囉!我們那邊見吧。」
「喂⋯⋯喂⋯⋯」我還沒說出我沒有要去,鐵罐的電話就掛斷了。
坐在機車上猶豫,想想。
到ppub已經接近11點,門口的黃色燈柱亮著。
排隊等候買票進場,陸陸續續的發現從裡頭出來的每個人都是打著赤膊。
詢問了票口,才知道了黃色燈柱的主題夜內容。
腦袋還在想著要付費進場還是打通電話跟Jeff說聲不進去了。
眼睛視角範圍的最極限處,看見了熟悉的面孔與身線。「士灴?」
「一張嗎?」票口的裡頭傳出的聲音。我轉身想追上那個熟悉的男人。
被後面排隊的群眾擋住,擦撞了幾個人。
「嘖,你在幹什麼⋯⋯」被我撞著的人抱怨著。「對不起。」
我與排隊的眾人面對不同的方向,我想我應該清楚的知道剛剛的錯覺。
漫步離開這條排隊的人線。迎面而來的赤膊男人眼光也吸引不了我。
一個人的離開,卻有士灴牽著我,兩個人從green bar開溜的畫面。
「沒跟李歐他們說一聲好嗎?」
「沒差啦,找不到人,就打手機啊。他們釣人都沒時間,哪會注意到我們。」
「嗯。」回應著他的話。
「我不喜歡那種地方,空調像是把每個人身體裡的寂寞都吸出來般,渾身不舒服。」
「你寂寞嗎?」我問他。
「我不寂寞,我沒時間寂寞。」
「你怎麼可以這麼肯定!」
「佑。』因為他手勾起我,讓我得彎著腰跟著走。「我想跟你做愛。」
我笑著拍著他的屁股。「佑,以後我們不要來這裡了⋯⋯」
疑惑的看著他。「我想我沒時間可以浪費在這。」
一個人的身體很沉重爬上公寓。
打開大門,彷彿聽見公寓一樓鐵門在我們嬉鬧間被打開。
洗好澡,圍著浴巾坐在客廳沙發L型突出的一角,看見大門被打開,
士灴又親又吻著我,我們急著脫光對方。
躺在剛進門的地板上,身體拱起,讓他好解開牛仔褲的鈕扣、拉鍊。
粗魯的脫去他身上的T恤。被他解開的襯衫,露出了半邊奶。他是又吸又舔。
嬰語呢喃。「運動後的肌肉最好吃了。」我挺進他的嘴裡。
他托著我的身體在地板上匍伏前進。
「我們為什麼要拿身體當抹布擦地板⋯⋯」我把他壓在地上說著。
他賊賊笑著:「反正都會髒啊!」
我把他推上床。「你看背後都是髒的。」拍著趴在床上的他。
他遞了潤滑液,我整個人貼上他的背部。手指在他身體裡挑弄。
站在床沿,從背後進入趴著的他,這樣是減低膝蓋磨破皮的好姿勢。
我拉了拉被單蓋上。床的另一邊留給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