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我有菩提心:創巴仁波切遺教法寶:三乘法教,系列之四——悲智菩薩道(下)|修心七義|勝義菩提心
勝義菩提心類似於勝義空性。而每當論及勝義空性,你就同時必須對勝義悲心有所了解。空性,基本上是對「非有」(nonexistence,不存在、無實有)或「空性」(emptiness)的體悟。我們越了解「非有」,就越能懷持悲心並懂得給予。通常,我們總想堅守自己的地盤,執持這個特定領域,而一旦開始固著,我們就無法給予。當我們開始了悟並沒有領域的存在,我們即是究竟的自由、無瞋、敞開——且當我們了悟到自己其實並非實存,我們就能給予。屆時,我們能得到許多,卻什麼也不會失去。與其說我們「不是」(we are not),更精確的說法是——我們「不」(we are no)。
「不是」(not)這個詞意味有客體(對象)的存在,而「不」(no)則是獨立的。因此「不」(no)離於一切二元對立的範疇。
這個勝義菩提心口訣的修持,似乎是以唯識宗瑜伽行派為主要導向。根據瑜伽行派的說法,這個現象世界僅是幻夢,而非堅實。你可以在座上修時,體驗到這種幻夢般的特質。當你專注於自己的呼吸,突然間,尋思的念頭開始冒了出來。你開始觀看事物,聽聞事物,感受事物。但所有這些感知,不過是自己的心理造作。就像這樣,你可以看到自己對怨敵的仇恨、對朋友的愛心,以及對金錢、食物和財富的態度,全都是尋思的念頭。若你沒有心,便無法感知任何事物,但因為你確實有心,所以能夠感知。因此,你所感知到的是自心的產物,這個心運用著你的感官,作為感受的渠道。
視諸法為幻夢並不代表你變得模糊失真或毛茸蓬亂,或一切都帶著昏睡的味道。你其實可能做了一場美夢,既生動又鮮明。所謂視諸法如夢是指,儘管你可能認為事情相當堅實地存在,但你用溫柔又如夢一般的方式來感知一切。你了悟到,無論在生活中經歷了什麼———痛苦、喜悅、幸福、悲傷、粗重、微細、精巧、粗獷、熱、冷,或任何一切,都只是記憶。你的記憶也許相當生動,但它們並非無堅不摧。一切都變幻莫測。事物都有種幻夢般的質地,但同時,這些由你自心製造出的產物卻也栩栩如生。
你可能被「當視諸法皆如夢」給迷住了,不斷延續著無謂的景象與幻想,因此,思惟無生本覺(洞見,譯按:於此脈絡二詞相通)的自性就變得極為重要。之所以名為「無生」,是因為我們對它的來歷一無所知。我們不曉得這個心——我們瘋狂的心,究竟始於何處。它沒有相狀,沒有顏色,沒有特別的影像或特徵。但它始終閃爍不定,忽明忽暗。它時而冬眠,時而活躍,又無處不在。
當你跳脫感知層次而直視自己的心——儘管你目前實際上辦不到這一點,但可以如此假裝——你會發現那裡什麼都沒有,也會了悟到沒有什麼可以執持的。因此,你的心無生。但同時,由於你的心仍在感知事物,所以它是能洞悉的。你應該要看看到底是誰在「視諸法為夢」,並對此多加思惟。
此口訣所說的對治法,是指了悟空性。當你檢視無生本覺的自性時,會發現自心被許多感知體驗上了色,但卻找不到源頭。當了悟到你的尋思並無根源時,這就可作為一種對治,一個有效方案。但你也可能會開始發展出一種扭曲的邏輯,覺得既然什麼都沒有根源,何必這麼麻煩呢?到底有什麼意義?所以你必須超越這個對治法,而非繼續堅持這種「無所謂」的天真態度。
有些人將禪修視為簡單的寂止體驗。他們可能會把每天傍晚去看電影當作禪修,或把看電視、梳馬毛、餵家狗或在樹林裡散步當作禪修,甚至有人把打獵當作禪修。其他人則宣稱自己無需禪坐,因為他們已經永遠「明白」了,但我不相信這樣的人。
以那種方式思索空性,是一種錯誤解讀,稱為「空性之毒」。你必須與那個對治法共事,但不可如此思索。然而,若認為此要點在於不要思索空性,也可能會帶來問題。事實上,這個口訣的概念是,任何種類的對治法都是不適切的。
安住於阿賴耶,意味著你不再遵循自身的尋思念頭,而是努力善待自己。基本上,你不遵從固定的邏輯、尋思,或是任何的概念框架。通常當你關注某人或某事時,總會想要反觀自己。但你其實可以看得更遠,超越自己。如此一來,就能被帶回那安住之處,而所有指令和信息都源自於此。
你用第三則口訣,「檢視無生本覺之自性」來觀照自己的心,並回溯感知的源頭。而第五則口訣,「安住體性阿賴耶自性」(安住於體性——阿賴耶之自性中),能讓你不陷入自己的視覺和聽覺感知,而是回到家了。你回到了「家,甜蜜的家」,這就是你的阿賴耶。阿賴耶是所有事情的源頭,所以你重新回到了中央總部。你會發現所有的活動——視覺、嗅覺、聽覺和其他發生的一切,都是自己家園的產物。認知到這一點後,你回到一切開始顯現的起點。接著,由於你不再需要那些產物,於是能安住在這份不需要當中。阿賴耶是起點,同時也是折返點。它是內化的。能夠安住於阿賴耶之自性中,理所當然地代表你已經可以信任自己,照理說此時你不會再為了要外求什麼而一直逃離自己。相反地,你可以直接回家,好好放鬆。
成為幻相之子的意思是,於座下修時要延續座上修的體驗。在座下修期間,你將燈泡從投影機中取出。此時你可能沒有屏幕或底片,但仍隨身帶著手電筒。你將燈泡改放到手電筒中,片刻不離身。
幻相並不代表朦朧、困惑或幻影。你了悟到,結束座上修之後,你無需再將現象視為實體,而可以持續修持。當事物變得沉重又固化,你可以用正念與正知將其照亮。如此一來,你開始了解一切都是可行的。你的態度是,現象世界並非邪惡的——「它們」不會攻擊你,或者摧毀你,或者殺害你。一切都可運作,都是讓人寬慰的。你在現實世界中游向前,但不能只是漂著,你得運用四肢和基本正念和正知的泳姿來游。所以你在座下修裡不停游著——上座禪修時,你就只是坐下來,非常單純地了悟你阿賴耶的自性。
似乎與《當野馬遇見馴師:修心與慈觀》內容差異不大,不過此版翻譯似乎較易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