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感覺還挺新鮮的呢。衣領被揪住的公孫衍心不在焉的想著。
他過了許久的退隱生活,今日閒著沒事上街蹓達,轉了幾個巷子,隨便買了些物什,正準備踏上歸途,卻被幾個從他入鎮就鬼鬼祟祟打量他的人攔下,推推嚷嚷的把他扯到空無人煙的巷子裡,堵著路不讓他走。
公孫衍最近總是懶懶散散的過日子,骨頭都整個懶了,話也不說,漫不經心的想看看那些人要幹嘛,背靠著牆發呆,乍一看還以為被人逼到絕路,當然事實並非如此,他不過是因為沒遇過這種狀況,頗感新鮮而已。
他可是前烏羽衛首領之子,不只地位不凡,本身也是極為強悍,從前哪裡有人敢這樣明目張膽的挑釁尋事?這些傢伙看著沒幾斤幾兩,難道以為人多就好辦事?
公孫衍人生第一回被人找麻煩,卻這麼不給面子的冷冷笑著,為首那人尖嘴猴腮,看著就一副令人生厭的模樣,被他這麼一笑脾氣頓時便上來,不由分說的揪住公孫衍的衣領,氣極敗壞罵罵咧咧的嚷著什麼。
全被他左耳進右耳出,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倒是湊得太近讓他很煩。
「你們到底要幹嘛?我剛剛沒在聽,再說一次?」公孫衍皺眉拍開對方的手,沒用多少力道,那人卻是一個踉蹌,差點摔跤。
公孫衍嗤之以鼻,就這德行還想找碴?這真是…叫人「佩服」。
「嘿,瞧瞧,說起話來還挺威風的呢,就不知跟他那姘頭在一起時,是不是也這副德行?還是說,在床上是不同樣貌啊?」人群中有一人忽然猥瑣的笑起。
「你們的事傳遍全鎮了,知不知羞恥啊?」
「這男的跟男的怎能…嘖嘖…天理不容啊!」
「狗男男,這等骯髒的苟且事也做得出來!噁心!」
人群嗡嗡嚷嚷的喊起來,公孫衍仍是那副慵懶的模樣,不阻止也沒動作,彷彿事不關己,根本不痛不癢。
「噯噯,別說其他的,那鮫人的姿色還挺好,不知嘗起來的滋味如何啊?」
「啊?!你小子難道也是那種人?!」其他人聽那人所言,齊齊退出數步,彷彿身邊的是什麼髒東西,沾上了就會得病似的。
「怎麼?你們還裝!一個個的還沒打過他的主意不成?那鮫人看著手感就挺好,那身鱗片若是摸上幾把…嘖嘖,未必不比小娘子的嫩肉差。」那人面紅耳赤,卻繼續垂涎,自顧自的接著說道,滿臉淫慾擋都擋不了,口水都快流下來。
「也是有幾分道理,鮫人呢!我老祖都沒見過,要是能吃個一回,保不准能在兒孫面前炫耀。」話題開始越來越離譜並淫穢,居然是要把敖澹當珍奇東西把玩了。
剛剛是誰嫌得要死,這會又稀罕了?這些人有什麼毛病不成?公孫衍涼涼的想。
「欸,人家哪裡看得上眼,你看這哥們,長得還滿英挺的嘛,怪不得迷得那鮫人神魂顛倒,就不知被壓在床上時又是如何?」兜來轉去,眾人言語間的骯髒話演變成調戲,看著公孫衍的眼神越發詭異。
「…還真是不必了,各位的長相讓我倒胃口。」公孫衍縱然有泰山崩於前仍處變不驚的從容,也無法忍受這種歡迎,難道他們以為他的審美觀壞死了嗎?
還有,什麼叫被壓?我看起來像被壓的嗎?
他不自主的摸摸自己的臉,說實在的,他長得有這麼勾人嗎?不至於吧?
話又說回來,這就是敖澹怕得要死的那種狀況嗎?萬夫所指千汙百損,字字不離天理道德,句句都是羞辱汙言?奇怪了…對上天大的事也不怕的人,一掌能打死這一狗票雜碎的人,為何會恐懼這些?真是怪傢伙。
公孫衍還在天馬行空的亂想,那頭的人已經不安分的動手動腳,竟然是想在這荒僻的巷子行那不軌之事!六七隻手齊齊抓住他的身軀,第八隻手便要扯開他的衣服…當然是想都不用想。
隨隨便便一震,又擒又掐幾下,一個兩個的手腳都給打斷了,七七八八的倒在地上哀號,公孫衍抓抓頭,還是那般懶散模樣,踏過人群便往外行。
「呸!給臉不要臉了你!誰稀罕啊!」
「下手真重!就這麼急著趕回去給鮫人安慰?明個直得起腰嗎?」
「細皮嫩肉的俏娘子不要,偏生要跟男人廝混,是得多銷魂才讓你不分雌雄啊?」
「算啦算啦!沒準鮫人嚐起來還一股魚腥味呢!也就你要而已!呸!」
「想來他床上的風騷,比之妓院的頭牌還有韻味…」
雜七雜八、沒有最難聽只有更骯髒的挑釁怒罵聲戛然而止,公孫衍停下腳步,輕巧轉身,靴子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薄唇微挑,笑得驚心動魄。
---------------------------------------------------
酷暑的日子,敖澹總是喜歡窩在浴室泡水,那浴池是青石砌成,引來山上的冷泉,炎炎夏日中沁人心脾的涼,他頭靠在在池邊半瞇著眼,聽到背後的聲響便張開眼,對著來人露出一抹和風般的笑意。
「又在納涼了。」公孫衍低頭與他對視,懶洋洋的回以淺笑。
「你們陸地人怎麼受得了這種溫度,我都快被蒸熟了。」敖澹撥撥被水打溼的頭髮,水珠低落映著從外面打進來的光,再折射到他身上的鱗片,整個人像被光暈包裹著,他那對天青色的眼珠注視著公孫衍衣襟上的血漬,把狐疑的探究目光轉到他臉上。
「沒什麼,有無賴找麻煩,讓點位置出來,我要下水。」公孫衍簡短的帶過,扯開被弄髒的衣服,簡單沖過水便要進池。
說得細了,誰知道這傢伙又會胡思亂想什麼,還是別告訴他了,自己可沒興致看他那愁雲慘霧的樣子,好好沖涼就是,反正那些人也不會再開口了。
「你幹嘛進來佔空間,多你一個水溫又會上升了…」敖澹嘴裡嫌棄著,嘮嘮叨叨幾句,游出一點距離後又轉回來,挨著公孫衍的臂膀坐。
「…話都你在說,這池子那麼大,泡三五人都不嫌擠,明明是你非要貼近的。」公孫衍簡直無言以對,說跟做兩回事,你這算什麼呢?
「囉嗦,我就高興坐這。」敖澹理直氣壯的很,瞪著公孫衍暗色瞳孔不放,誰知他忽然一笑,弄得他心裡癢癢的,像被貓爪子輕輕撓過,不禁挪身坐上他的腿。
「你到底去幹了什麼?難不成又去拈花惹草了?」他捏著他的臉,疑神疑鬼的問。
聽聽這都什麼話,這醋罈子整天都在想什麼?他真有這麼不讓人相信嗎?枉費我下午那番「勞筋動骨」的處理那些雜碎,真是白搭了。
公孫衍搖頭故作喟嘆樣,背靠池畔一手撐著臉頰,另一手拂過敖澹眼睛下方狀似冰晶的紋路,笑得讓人「各種」火起。
「拈花惹草我是沒有,但人家因我「爭風吃醋」倒是有的。」他存心挑釁,雖有把黑說成白的之嫌,可嚴格上來說又沒有錯,敖澹莫名覺得臉頰一熱,雖然不知道他剛剛到底在外面搞了什麼名堂,總之他看著就是欠教訓了!
肩膀一痛,公孫衍結實的肩頭肉又被留了一口牙印,敖澹趴在他肩窩,叼著他的肉愣是不鬆口,公孫衍無奈的按著他的後腦勺,由得他去。
…這個鮫人看來是屬鯊魚的啊…一言不合就咬人,沒完沒了的。
公孫衍瞳孔顏色又暗了幾分,閒跨在池畔的手浸入水中,臂彎牢牢困住對方。
誰也不能侮辱,他的鮫人。
小段子.6--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