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在認識榮格的「阿尼瑪」與「阿尼姆斯」。
前者是女性靈魂,後者是男性靈魂,就榮格的觀點而言,男性的身體裡有著女性靈魂阿尼瑪,反之亦然。並且男性的身體裡只有阿尼瑪,沒有阿尼姆斯;女性的身體裡也只有阿尼姆斯,沒有阿尼瑪(但這僅是榮格的觀點,有些心理師對此觀點存疑)。
戀愛的初期,我們其實是將內心的阿尼瑪或阿尼姆斯進行投射(同性戀者亦然)。因此與其說是在與另一個個體談感情,不如說是自己與自己(內心投射出的他或她)談戀愛,是自戀或自愛的延伸,好比納希瑟斯愛上湖面鏡像反射的女性化的自己。
唯有粉紅泡泡在日漸相處中逐一被擊破,我們發現對方不是「百分百」男孩或女孩,而慢慢收回投射後,才能真正看見他或她。屬於「兩個人」的戀愛才真正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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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和男友分手了。對我來說一段關係的分別,不局限於愛情,就像是不定時炸彈。
好比《父後七日》的最後一幕,主角在機場慣性地想為爸爸隨手攜回一條免稅菸,才突然想到爸爸已經不在了。
先前她對於這個事實總存在著莫名距離感,在剎那被瞬除。失去了保護網的屏蔽,下墜許久的落體挾帶積累不斷的重力加速度給予毀滅性的潰擊。而這般痛楚又遭時間無情地放大。
讓原本當孝女白琴時怎樣都擠不出眼淚的她當場泣不成聲。
分手後的某個夜晚,我明明在聽一個內容歡快的podcast,卻勾起了和他的回憶。一顆小小的不定時炸彈眼看就要爆炸,我能想到的自救方法只有塔羅抽牌。
我抽出了杯三、杖國王、杯國王。
解完牌的當下,心裡的不定時炸彈被塔羅拆解了。但幾天後上塔羅課時,老師的解牌卻給我完全不同的感受。
老師的解牌和我自己生澀的解讀相去甚遠。
她說,我在談一場自己與自己的戀愛,國王與國王的戀愛。
聽到的當下我先是震驚,而後是不解,與些許受挫。
「是我太強勢的意思嗎?」
「我是不是希望一切都能照我想像的去發展?我以為我給對方很多自由,不想改變他原有的模樣,但會不會其實心底一直默默在主導控制一切的走向,另一個人說穿了只是由我在藍圖上移動的棋子?」
我其實很氣。
不只這次,好幾次我都被老師過於透徹的解牌氣到。但也無能為力。我可能只是想用生氣來掩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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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淺淺地認識榮格的阿尼瑪與阿尼姆斯觀後,我好像更懂塔羅老師在說什麼了。
可能我始終都沒能放棄自己的投射。
仍然在追逐心中幻象的倒影。
我心中的阿尼姆斯也許是信仰秩序規律、外表堅立不苟,但武裝之下其實很害怕自己無能面對變故的國王。因為是這樣的國王,他很難全心信任他人,不習慣也不放心找人幫忙,最終也只落得和自己戀愛的處境。
分手的時候我和他說:「我的完美主義不只對我自己造成很多阻礙,不知不覺間也讓我用苛刻的眼光去看你。對你來說很不公平,我其實也不願意。所以,我需要先把自己的問題處理好,再去和他人建立伴侶的親密關係。」
我當時就隱約意識到哪裡不對勁了,但我那時不明白,原來這就是我的投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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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導榮格心理學的老師說,要和自己心中的情結和解。
例如和父母情結和解。
並不是和父母,而是和父母「情結」和解,和自己「心中的」父母和解。
因為若非如此,我們實際上並不是在和父母的「實體」互動,而是和創傷當年開始便建立的內心「情結」互動,和一個幻影互動。
可實際上都已物是人非,父母和我們自己都早已改變了。
「不要只執著自己是孩子的那部分,」老師說,「當然你的內在小孩一直會在,但你的內在大人呢?」
「若看待父母,總是把他們當過去的父母看待,那你就永遠是個孩子,不會長大。若允許自己用大人成熟的眼光回去看這段關係,你就會自發性地長大,不再需要依靠外界的擁抱。」
「你的內心也有顆被稱為『大人』的種子,去照顧它,讓它生根、發芽、開花、結果。」
「你不是被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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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也需要和內心的「完美情結」和解。
我不想再談一場只有自己與自己的戀愛。
因為我知道這場一個人的戀愛,不會只有一人份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