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用油漆重新粉刷外牆的老屋,如同斷了腿的母親,正經歷一段「重建/康復」的過程,隨著女兒泰莉莎回到老家照顧母親,也向觀眾展示這對母女的微妙關係。《她們的盛夏微愛》打好了故事的「底漆」,為這對母女往後的人生再度上色,牆面上代表著世代差異的「裂縫」,都被細緻地修補完整,無論用噴槍還是滾筒,都能感受到上漆之人的用心,讓電影好似夏夜裡吹送的涼風,帶著微小而溫暖的愛意前來,是最真誠的笑容,也是絕不虛假的眼淚。女導演克拉維利諾更是透過泰莉莎的角色,將同樣正值42歲的中年女性焦慮,在跨世代的女性對談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也像在數獨遊戲的空格中填入那獨一無二的數字。
真正貫通全片的意象,是狗狗依依從考古區挖出來的那顆「史前牙齒」,這顆牙齒女主角認定是來自石器時代的男性,而後卻被證明是當時女性的牙齒,只有女兒能夠傳承給下一代,意味著從古延伸至今的女性意志,據傳那時的女性平均壽命只有二十歲,顯見這顆牙齒被留存下年是如此珍貴。事實上,女主角曾糾結於一場牙齒斷掉的夢境,夢裡她沒來由地牙齒脫落,透過解夢訴說了女主角的不安與挫折感,無法傳遞真實想法而感到擔憂,這也解釋了她未何不願向母親開口的原因,她說不出自己正在談戀愛的對象,更埋怨著母親對生活過度堅持(必須手洗鍋子,不能用洗碗機),母女間的隔閡也就此擴大。母親倒是先釋出了善意,她很直接地告訴女兒她有口臭,曾有相同經歷的母親,她都是用漂白水來洗維持器,泰莉莎起初並不相信媽媽的另類用法,直到她在廁所獨自嘗試才得以緩解。至於「牙齒維持器」的使用上母女倆也意見分歧,她們各自都遵從醫生建議,分別帶在了上下排的牙齒,電影結尾的通話中,母親主動向女兒道歉,並坦承自己的錯誤,她應該學女兒一樣裝「上排維持器」才是,泰妮莎看著盆子裡的史前牙齒笑了,我想,屬於這時代女性的「牙齒」也終於能夠繼續傳承!
「你不敢期望什麼,也不敢不去期望。」
片中談到「獨立女性」能否依賴他人?片中的母女都能夠稱作是獨立自主的現代女性,丈夫過世後家裡只剩下女兒,女兒主動離家搬到外面住時,母親就為曾做了場女兒遭綁架的惡夢,夢境展現為人母一生的恐懼,多年後她早已習慣了沒有女兒的這片寧靜,只有狗狗依依相伴也生活得怡然自得。至於女兒泰莉莎,從小就相當聰明的她,清楚知道自己想追求的事物,放棄在大學擔任教授,因為她總是過度認真備課到睡不著,現在的她則在一所高中教書,她喜愛獨自到世界各地遊玩,每次遠行都會寄幾張明信片回家,與母親約定好總有一天要帶她出去玩。而感情方面,泰莉莎有個交往多年差點論及婚嫁的男友帕布羅,和平分手後的他們這次在故鄉小鎮上巧遇,他們如同好友重聚般自在地談論近況,前男友甚至帶著現任法籍女友見面吃冰,母親知曉後卻出言酸了幾句,假若當時女兒和他繼續在一起,是否就能過上穩定的生活?這段惡言的背後藏著母親的憂慮,她害怕女兒像自己一樣「孤獨終老」,於是她道出了另一個秘密,原來她獨自生活的日子裡也有遇到好對象,對方剛和老婆分居,兩人度過了一段甜蜜的約會生活,但最終兩人逐漸淡去,這年夏天他也離開了人世。事實上母親早就猜到女兒有曖昧的對象,等著女兒開口卻始終沒有得到證實,女兒親口說出了自己愛的男人有著妻子與三歲的女兒,儘管男人給出了承諾,卻不知最終是否會選擇自己,他們總在睡前用手機互傳訊息,甚至傳最愛的音樂播放清單給對方,一來一回等待的過程仍是備受煎熬,母親才會給出了忠告「遠距離的戀愛很複雜」。回到了本段開頭的提問,答案自然是肯定的,無論是感情上或是親情上,受傷的母親相當害怕對女兒再次產生依賴,才會多次拒絕女兒的提議,學著適時「依賴」別人,正如電影結尾坐在河岸的母女,她們將不再感到孤獨。
「你是因為發生的事而哭,還是因為沒發生的事?」
「這是眼藥水啦!」
廣場的大銀幕上正播放著老電影,電影中的女演員正隨歌起舞,這一幕讓泰莉莎想起了,她每次聽都會想跳舞的那首歌,最近一次聽時卻失去了起身舞蹈的熱情,沒想到她被雨中女演員自信跳舞的身影給深深吸引,因為那就是她所欲成為的樣子。這是《她們的盛夏微愛》當中最打動我的一場戲,更是女主角與母親和解的轉捩點。片中更令我驚喜的在於角色描寫,女性視角下的男性角色並不單一,男配角油漆工更是成了幫助女主角轉變的推手,事實上他們在精神上給予彼此鼓勵,這位想成為演員的青年,以潘妮洛普·克魯茲為目標,夢想是到馬德里上表演課,但是現任女友卻想到倫敦打工換宿,青年也遇上了相同的「遠距離戀愛」課題,最終他仍決定追隨女友去到英國,學英文展開全新的人生,「一切都會順利的,你等著看吧!」女主角如是說。這兩人之間相知相惜的摯友情誼,超越了男女必須走向愛情的俗套戲碼,他們一起聽歌、一起歡笑、一起如表演般朗誦書中的文字,伴著彼此完成了房屋的整修,沒有什麼比這些時刻更療癒人心了!
🎶延伸聽歌: #郭靜 《#聊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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