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8-14|閱讀時間 ‧ 約 6 分鐘

《世界,似乎又大又小。》

“这世界太小了吧?”

“够大了。”

这世界又大又小,装满了所有相遇和别离,

人们用彼此作为感受世界的比例尺,

所以它的大小总是不一。


“世界真小啊”

他在相同的地方遇到了她第二次,甚至是在同样的时间。

这都事关一年前的今天。


-这是你吗?

她的头像向上跳跃到了所有聊天纪录的最前方,我想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一直都处在它们的前头,但他已经有些记不太起来了。


-是,你在哪?

他端详着那张从远处侧拍的照片,

对比自己身上的穿搭和那他总觉得在照片中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发型,

那很难不是自己。


-转头就看到我了~

他想起来在社群媒体上看过的梗图,收到这类信息的人被戏耍得在原地转圈,活像一个小丑。


“嗨。”

他在转过身之后便向讯息的主人打了声招呼,但她还没走到他的面前,

大概在对方的眼里,这声问候近乎以唇语的方式,在这不短的距离之间传递。


“世界真小啊。”

一年前的她这么对他说过了,就像一年后今天的再相遇那样。


“哪会小。”

他坐在她的对面,除去同样的餐厅,即使是把位置和这一句回答都计算上,所有的情况还是如此相似。

一切就像是时间不厌其烦对他们二者故事翻阅的结果。


若真的要找出什么不同,大概得认真地翻阅菜单,检查菜色。

当然还有那些能够勉强称得上是谈资的近况。


“你说的都对。”

她的窃笑和话语中赞同的态度大相径庭,但他不在意,

他相信世界真的不小,不然他也不会又花了一年来遇见她。


甚至可以说是太大了,大得他们总在年份的那串数字改变之后,才找到了不知为何错过的彼此。


“还顺利吗?大学?”

他多少能回忆起去年她所谈到的大学科系,但大部分能连结到的都是她有些郁闷的脸庞。


在他的印象里,她不是很喜欢那里,不过总有人觉得她适合那里,而她似乎格外需要那些人的肯定。


这是她留下来的理由,他甚至认为这个理由值得加上“唯一”二个字,而这也不过避免地促生了她羡慕他的理由。


“当然顺利。”

她像是彩排且演练多遍,却始终无法将台词给念好的演员,在舞台上泄尽全力,也仅仅是把台词给念完,而这似乎不足够把没能藏住的低落给消化。


“那你呢?毕业了之后在干嘛?”

他大致上能够明白她的好奇,毕竟他有时候也不会确定自己在干嘛。


“我?”

他想试着解释自己最近在干嘛,用很简单的方式去说明一切,但却考虑到所谓的“简单”是否是在扼杀那些事的有趣之处。


他斟酌着从哪个节点说明,但终究不可避免地从上一次的离别开始谈起,一直说到了这一次离别的开始。


“结果都在聊我的事。”

他有些尴尬地咬了咬口中的吸管。


“你的事比较有趣嘛,我的都很无聊。”


“哪会,认真回想一下总是有的。”


“嗯……”

她煞有其事地皱起眉头,

看起来真的很认真地在回想什么。


能够回想起的离不开教授的上课内容,

还有那些被碎片化的必要社交,

如果下定决心把它们去掉之后,

还会剩下什么呢?


“其实最近有件事蛮好笑的。”

她眨了眨眼,看来很有自信接下来要说的是一个有趣的故事。


“嗯?”

他没准备好在结账后听到这个回答。


“边走边讲啦。”

她领着他的脚步往外走,两人的脚步踏在街灯一圈圈的亮光下。


照理来说,他是应该注意到那一晚的月亮,或者他们一起路过的那几座摩天大楼,还有无数复杂路口组合而成的这个巨大世界,但他只记得重重光影之下的那张脸,和她透过记忆转述的那些故事。


尽管他洗完澡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充分意识到那些故事都不怎么有趣,但却真诚得让人无法不去理解说故事的人。


每每回想起街灯下的那张脸,愈发清晰的却是那些被称为过去都显得保守的那些日子。


当世界还很大,而他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两人总是没什么机会聊上什么,甚至比不上近年来的这两次相遇。


若真的需要一个理由,我的意思是,比起世界本身,大多时候身处其中的人们需要一个理由,像那时候的世界对他们来说,确实有点太大了。


大得装下了太多,他和她,他和另一个她,亦或是她和另一个他。


人群之间不停闪烁的故事线填满了那个世界,两个人穿梭其中的擦肩,使得他们相识相知的基础终究逃不开时间。


他忍不住做出这样的推测,他们不是一开始就很适合的那种人,因为即使不算上彼此,他对于自己便已经足够陌生。


于是时间给了机会,甚至世界也许诺了某种永远。


他们永远都会相遇,只是那得交付给时间和彼此所历经的磨难,但那时候的他不明白这个世界。


不明白它是为了人们不过于拥挤所以才变大,还是它本就准备给看似过于拥挤的人们。


那时候的世界很大,时间总在今天预支着明天,人和人散落在了一起。
这时候的世界变小了,时间终能舍得将昨天刻在今天,小得让他们能够好好地相遇,于是心和心靠在了一起。

若人们开始用彼此作为感受世界的比例尺,世界的大小总是有些不一。


一年后的我想起了他前面所提及的两次相遇,下意识地莞尔一笑。因为大概谁都想不到他们第三次见到了彼此,而她又说了近乎一样的话,但我想实际上并不一样,因为没有什么会是一样的。


“世界太小了吧?”

“够大了。”


大得足够装下错过了无数次的他们,也小得恰好容下了那再相遇的可能。

他们成了彼此的比例尺,将彼此作为了那依据的标准,感受着这又大又小的世界。


然而我和他们的故事,却是截然相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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