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愛買書,儘管不會全部看完,但是我總會記得自己買過什麼書,然後在需要的時候會去翻閱。
我買的書大約有幾種類型,首先,跟工作有關的:像是行銷、商管、網路數位、廣告等等。
再來出於好奇,我也會買社會文化、未來學、哲學、國際政治這一類的。
第三種,是文學小說,尤其是翻譯文學。
第四種,歷史類的。
第五種,心靈成長、心理健康、宗教相關的。
這二年因為健康的問題,又多了第六類與健康有關的。
我的其中一個天馬行空的夢想是:有一天可以將我的私人藏書變成像是圖書館咖啡廳之類的存在。可是我又對書有點潔癖,我不確定是否可以忍受別人苛待我的書……
最近因為要重新整理舊家,為了節省空間,我必須要捨棄一些買過的書。
從不丟書的我,咬著牙,把第一部分跟工作有關的許多書打包了。
我從2000年開始工作,網路起飛的年代我躬逢其時,在2006年正式進到了數位行銷的領域,一直工作到今天。
一回頭,原來我已經在這樣的網路產業裡待了18年。
親身見證的這一切,不敢說自己多厲害,因為我不是個善於誇耀的人,但我從熱情的擁抱無限可能的網路,到看到它黑暗監控的另一面。
如同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於是我心存保留,暗自憂慮著科技主義掛帥的人類社會。
然後AI來了……
不是從山坡上輕輕地滾下來的。
我把過去那些跟工作有關的書幾乎都丟了。
屬於我的、21世紀初的,數位時空膠囊。
除非我想回頭研究十幾、二十幾年前的作家是怎麼看網路與數位的發展,對比後來的樣貌,否則它們的存在就像是哈電族、數位相機、2008年的HTC滑蓋手機一樣尷尬。
丟掉也不會覺得太可惜,是吧!
2024年,我們好不容易從新冠疫情抽身,科技業開始裁員,AI成了新的顯學,我卻一點都不興奮。
就像網路曾經顛覆過去的世界,我知道AI 也磨刀霍霍要顛覆現在的世界。
但我厭倦了。
我想我丟掉的並不只是21世紀初的網路數位時空膠囊。
我是不是把我自己也丟了?又或者丟掉的是那個戴了18年的專案經理人的面具?
當年的我,為了讓敏感纖細、情感豐富又脆弱的自己可以在這個世界生存,我隱去了真正的我,戴上數位行銷人的面具,用孩子般新奇的眼光探索網路新世界,然而,人性並沒有跟著科技技術升級而提升。
我們現在所處的世界,真的有比我成長的80、90年代好嗎?
一時半刻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半被迫丟掉這樣的一張面具後,也許我可以告訴自己,我可以拿下這張面具,必要時我也可以戴上它(我真的願意嗎?),可是,無論如何,我不要再忽略真實的我了。不要再隱藏、摒棄那個柔軟、敏感的我,不要再壓抑、輕視她。
也許,丟掉了過時的時空膠囊、丟掉了戴著18年的網路數位行銷專案經理人的面具,我才能好好重新看見自己真正的樣子。
只是,我可以這樣赤裸裸的用本來面貌在這個瘋狂的世界裡生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