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老還少的想望--詐騙的好題材

《莊子．知北遊》有句名言「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郤，忽然而已」。隨著年紀逐漸增添，愈加認同此言。每當翻閱昔時日記與相片，恍惚覺得不過是幾天前的事，怎奈倏忽已老。

([陳傳義]拍攝)

自古以來，人類便對此深感遺憾，總是希冀活得長久。於是「長命百歲」「壽比南山」「食到老老老」成了祝福的話；於是數千年來不斷有人投入丹藥或仙術的研究，以求延年益壽。不過，僅只長壽未必最好，因為在老化過程中，病痛漸漸加多，體力漸漸衰退，外表變醜陋，腦袋變愚鈍。老得越久快樂越少，又成為身旁親友的負擔。所以人們更想望的，莫過於去老還少，青春永駐，祈願那俊姣的容顏、曼妙的軀體、敏捷的身手能永遠都在，常享美色、甘旨、歡愉與權勢。

人有強烈的渴求慾望，便容易成為騙徒的標的。史書記載了不少帝王為了長生不老，而受江湖術士誆騙的故事；當然，古代的筆記、小說也有頗多銀兩滿囊的員外、阿舍遭詐騙集團當肥羊痛宰的傳奇。我曾讀過其中一則，堪稱現代詐騙集團的祖師爺級別，憑記憶改述如下，分享給讀友：

某地來了一個年輕人，帶著幾個奴僕，租下一處豪宅大院。之後幾天去逛逛街，買買東西，在酒肆找些有錢人攀談，言行舉止老成而出手闊綽，引起當地人側目。同時間，他讓人暗中散播謠言，說他其實已經百餘歲了，但他得到仙人傳授秘訣，製作神藥，服用後便越來越年輕，精氣日益旺盛，所以外貌像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
沒過幾天，這位年輕人以做壽為名，宴請新認識的財主們。席間有人好奇詢問是否真有神藥，年輕人不僅肯定，而且入內室取出一個小藥瓶，宣稱就是依照仙方秘煉的靈丹。此時，僕人進來稟報「少爺回來祝壽了」，旋即進來一位老頭，向年輕人叩拜，口誦「恭祝父親大人萬壽無疆」，年輕人斥道「你都在忙甚麼，到現在才來?」老頭退下後，年輕人對在場的人說：「剛才那位是犬子，平時在外經商奔波。自從我煉成仙丹後，要他服用，他偏不肯，結果蒼老成這個樣子。」現場的財主們更加深信不移了。
故事後面，作者並未說明這個詐團騙到多少銀子，只說其實那老頭是年輕人的父親。

這類以返少回春為誘餌的騙局，歷千百年直至現代，仍不絕如縷。儘管未必如上述那般有創意，但騙人購買一些藥物來內服、外敷，或者甚麼氣功、換血等等神奇療程的新聞，在世界各地總是層出不窮。最近印度傳出報導：有一對夫妻宣稱從以色列進口了「時光機」，可修復損壞的器官，再配合「氧氣療法」，就能幫顧客逆轉老化，結果從一眾老人手中總共騙到3.5億盧比，東窗事發後逃逸無蹤。看起來也算別出心裁的伎倆。

至今傳唱不已的老歌告訴我們「時光一逝永不回」。把時光倒流，阻逆老化，是人類尚未從造化窺探到的秘密，只存在於杜撰的小說、戲劇情節，供人望梅止渴。生命必然從幼稚，而壯盛，而老邁，而死亡。腦袋清醒地記住這一點，你被詐騙集團掏光老本的機會大概會降低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