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劇心得│再見機器人（Robot Dreams）：你還記得嗎？

我常常逛電影相關的社群，腦海裡留有《再見機器人》好評的印象，成為週日午後隨機選片的契機。看完電影後沒有太強烈的情緒，手指頭卻開始在手機搜索起主題曲《September》，不知不覺思考起陪伴、離別、成長這些關鍵字，以及在我生命裡舉足輕重的角色們。離別的痛楚依舊鮮明，但正如《September》 的歡快曲調提醒著我們也曾擁有過快樂的回憶。《不良執念清除師》裡蒲一永說，不要只是裝著罪惡感，盡量留點空間，給其他好的回憶吧。

《再見機器人》中的人們化成各種動物住在曼哈頓這個大城市裡，溫暖的動畫線條和好聽的音樂略略淡化了城市裡的距離感，繁忙的城市疏離感在動畫裡對觀眾來說既遙遠又接近。我可以猜想接下來的劇情會怎麼發展、為什麼這麼安排，也一直思考這些劇情安排對照真實人生會是什麼狀況。

主角是隻獨居的狗狗，出於孤獨而購買了一個陪伴機器人。牠充滿期待組裝好機器人，原本性情孤僻的牠開始與機器人一起共享生活，把小日子過得十足精采，狗狗卻在海灘遊玩時沒注意機器人不防水而導致故障，不得已只能先讓機器人待在沙灘，打算隔天帶齊工具後帶它回去。正當狗狗焦急了一夜，回到沙灘打算救回機器人時，正好遇到海灘季節性封閉，不管牠是尋求公部門的協助被駁回、想偷偷開鎖卻被抓包，狗狗認為牠用盡方法了，決定等到下個年度的海灘開放日到來。

劇情從此開始有了分叉，狗狗和機器人各別渡過接下來的一年。當我們看到躺在沙灘上動彈不得的機器人遇到划船上岸的兔子、飛來機器人臂彎築巢的鳥兒、從水管通路溜來沙攤挖垃圾去賣時把機器人搬走的猿猴，對照這一年來因為想要有朋友而去參加活動、過著萬聖節的狗狗，忍不住想責怪狗狗在救回機器人（讓它回到自己身邊）這件事上根本不夠努力。

機器人如此想念牠，被釘在沙灘上，只能做一個個自由後回到公寓去按門鈴找狗狗的夢；而狗狗把思念隱藏在所有情緒的最後，依舊正常過著生活，默默等待四季更迭後海灘重新開放的那天。說起來很現實，狗狗的態度取決於牠視這段關係是什麼而定，機器人是牠為了有個伴而買的，自然可以再有替代對象。牠想要一個伴的心情大過於那個伴非得要是機器人，所以牠嘗試參與一些活動，主動聯繫覺得有發展可能的朋友。從這個層面上來說，狗狗也許認為自己真的盡了最大的努力想救回機器人了。

讀過許多觀後感，我覺得最有趣的地方是觀眾對《再見機器人》的劇情有共鳴或是不理解之處，實際上映照了觀眾自己的人生經驗和感情觀。假設你是狗狗，你會把機器人視為所有物、寵物、朋友，還是伴侶，便延伸出看待劇情的不同角度。這是後勁有點強的動畫長片，經歷過離別的人都可以因劇中情感投射自己的人生經驗，哪怕那段感情可能已經埋藏在記憶某個深處，化成某種習慣或思維，冷不防地浮出水面提醒你這段曾經。

而對機器人來說，對於世間事物充滿好奇與樂觀的想法，讓它抱著重逢的期待在沙灘上撐過四季。即使被淙熊買回殘肢修理後重獲新生，它還是偶爾想念著狗狗，因此在頂樓見到街道上的狗狗，它的心已經衝下街道追上狗狗，想像久別重逢的一刻會有多麼感動……但這對身邊的人來說又情何以堪？而彼此真能放下身邊的人重新待在一起嗎？認清這件事後，機器人最後還是放下了。

機器人被設定為陪伴機器人，想必預設「銘印」（又稱雛鳥效應）認定主人的程式，然而在與狗狗離別的一年中，它碰巧參與了真正的雛鳥成長過程，從中瞭解到適時放手也是一種守護對方的方式。機器人在頂樓往下望著正在看路上櫥窗的狗狗，它明白終於到了放手的時刻了，於是它用改造過的身體播放出它與狗狗共享的回憶《September》，隔空舞出兩人的最後一舞做為這段關係的真正完結。

我不僅感嘆又帶點悵然，雖說是動畫，如此符合現實人生的「Happy Ending」收得真好。並想起曾經在我生命中的你，希望你一切安好。

再見機器人（Robot Dreams）

上映年份：2023年
導演：帕布羅貝嘉（Pablo Berger）
原著：《Robot Dreams》（2007，Sara Varon著）
2024 奧斯卡最佳動畫片入圍
2023 歐洲電影節 最佳動畫大獎
2023 安錫動畫影展 新視野競賽最佳影片
2023 坎城影展 特別放映
2023 西班牙奧斯卡 最佳動畫片等 4項提名
2024 動畫界最高榮譽安妮獎 最佳獨立電影等 5項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