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莉諾站在那條陰暗的小巷中,盯著眼前這位名男子。他身形頎長,身上披著一件有些破舊的深色長袍,袖口略微捲起,露出幾道淡淡的染跡。在昏暗的光線下,那些染跡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褐色,讓她不由得聯想到乾涸的血跡。他的臉部輪廓在帽簷的陰影下若隱若現,給人一種難以捉摸的神秘感。
那名男子打破沉默,說道:「妳別擔心,我沒有打算對妳做什麼事。我叫作艾德蒙.拉莫斯,在城外開了一間醫館。」他頓了頓,似乎在考量接下來該怎麼說。他嗓音低沉而平穩,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感。他再次開口:「妳有興趣來我的醫館工作嗎?」
埃莉諾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著自稱艾德蒙的男子,他這一身打扮根本看不出來是位醫者,儘管他平穩地說著,但他那雙冷淡而無波動的眼睛卻讓她心生戒備。那是一雙深邃得近乎漆黑的眼睛,彷彿能夠看透人心,卻又像是一面冰冷的鏡子,不透露任何情感。當他提出要她前往他的醫館工作時,她腦海中閃過無數疑問。這位陌生男子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會在這樣的時候出現,又為什麼會對她,一個素不相識的流浪女,產生興趣?
艾德蒙的聲音平靜而低沉,彷彿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妳現今的處境,並沒有選擇的餘地。如果不想繼續流浪,不妨考慮我的提議。」他說話的語氣雖然不帶強迫意味,卻在無形中讓埃莉諾感受到一股壓力。他那冷峻的神情和不帶感情的目光,彷彿已看透她的內心,讓她產生了幾分膽怯。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你為什麼找上我?」埃莉諾忍不住問出口,語氣中帶著些微的顫抖。她知道自己目前的情況相當糟糕,但無論如何,也無法輕易地信任一個陌生人。尤其是在這樣的深夜,在這樣偏僻的巷子裡。她的手心已經滲出冷汗,雙腿也在微微顫抖,但她強迫自己站穩,不讓恐懼完全支配自己的理智。
艾德蒙略微偏過頭,目光在她身上掃過,彷彿在審視她的價值。昏黃的街燈在他臉上投下詭異的陰影,使他的表情更加難以捉摸。「我觀察妳許久,見你有自尊,也並非那種容易被情感影響的人。」他語氣平淡,「我需要一個能幫忙的人,而妳或許是合適的選擇。」
他的話語讓埃莉諾的心頭一震,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多的疑惑。為何他會花時間觀察她?為什麼會選擇她這樣的流浪者來當助手?這其中隱藏的動機讓她倍感不安。儘管如此,眼前的艾德蒙帶著一股讓人難以抗拒的冷靜與理智,這種氣場讓她漸漸失去了反駁的勇氣。
在一片沉默中,艾德蒙只是站在那裡,沒有催促,也沒有試圖拉近距離。他冷冷地說:「這是妳目前唯一的生存之道。妳或許還抱有懷疑,但妳終究會明白,妳別無選擇。妳現在也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般敲在埃莉諾的心上,讓她不得不面對現實的殘酷。
埃莉諾的腦海中閃過她目前的處境:街頭的冷清與饑餓,還有無處可去的絕望感,彷彿都在提醒她自己並沒有回頭路。寒冷的夜風吹過她單薄的衣裳,讓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她的手輕輕顫抖著,然而在理智的驅使下,她終於深吸一口氣,低聲說道:「好吧,帶我去你的醫館看看。」
一路上,埃莉諾跟隨著艾德蒙,默默地走在他的身後。街道上已經逐漸黑暗下來,兩人靜靜地穿過幾條小巷,周圍只有微弱的燈火映照著昏暗的石板路。偶爾傳來的狗吠聲和遠處的醉漢喧鬧聲,都讓埃莉諾的神經繃得更緊。她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時不時地抬頭觀察這個陌生的男子。他的步伐稍快,目光始終直視前方,從未回頭看她一眼,彷彿她的存在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抹陰影。
這種冷淡疏離的態度讓她有些不安,但同時也稍微降低了她的戒心。艾德蒙似乎對她毫無興趣,無論是她的背景、遭遇,還是過去的任何經歷,他都完全不在意。這種淡漠的態度,讓她一時無法確定他究竟是善意的施助者,還是冷酷的利用者。
夜風中飄來一絲若有若無的藥草味,那是一種她從未聞過的奇特氣味,既像是某種草藥,又帶著一絲難以形容的異香。
終於,他們來到一間位於城鎮邊緣的小屋。這棟建築低矮而老舊,牆壁上覆滿了斑駁的痕跡,木製的窗框看起來搖搖欲墜,周圍生滿了雜草,似乎已經荒廢許久。在月光下,這座建築顯得格外陰森,像是一個被遺忘在時間長河中的角落。艾德蒙推開門,示意她跟上。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彷彿在抗議著這突如其來的打擾。
埃莉諾小心翼翼地踏入這間所謂的「醫館」。進入室內後,一股濃郁的藥草味迎面撲來,彷彿滲透在每一塊磚瓦之中。那氣味比外面聞到的更加濃烈,是各種草藥混合在一起的複雜香氣,有些刺鼻,卻又帶著一種令人著迷的神秘感。屋內光線昏暗,只有一盞油燈微弱的光芒在搖曳,在牆上投射出搖晃的影子。牆上掛滿了乾燥的草藥束和藥罐,透出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氣息。這裡的空間並不大,幾乎被各式各樣的醫療器具和藥草占滿,簡陋得難以稱為醫館,倒像是某個隱士的隱秘窩藏地。
艾德蒙將她帶到一張小桌子前,冷冷地開口:「這裡是妳今後工作的地方。條件艱苦,也沒有工資。妳若願意留下,我可以提供食宿,但妳必須負責打理這裡的日常清潔,並且幫忙處理藥草的工作。」桌子上堆滿了各種瓶瓶罐罐,有些裝著不明的液體,有些則盛著乾枯的植物,還有一些看起來像是某種動物的器官。
他的要求直白而冷酷,毫不掩飾這份工作的苛刻程度。埃莉諾心中一沉,忍不住有些猶豫。這樣的條件幾乎等於無償的勞動,甚至連最基本的報酬都沒有,讓她感到一絲絕望。但回想起自己流浪的生活,她最終還是無法拒絕。至少在這裡,她能有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不用擔心饑寒交迫。
「我……我可以接受這些條件。」她低聲回答,試圖掩飾語氣中的不甘與無奈。
艾德蒙微微點頭,彷彿早已預料到她的決定。他的表情沒有一絲波動,似乎對她的回應並不感到意外。「很好,那麼,從今天開始,妳就負責清掃和整理這裡的所有東西。」他頓了一下,補充道,「我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專注於工作的助手,而不是過去有著如何故事的人。如果妳不努力工作,我會趕妳出去。明白嗎?」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讓埃莉諾不寒而慄。
埃莉諾忍住內心的疑惑,僅僅點了點頭。這位男子的冷漠態度讓她明白,自己在這裡只是一個工具,一個無需問任何問題的助手。儘管如此,她也不禁感到鬆了一口氣,因為他似乎真的無意追問她的背景與過往,甚至連為何流落街頭都不在意。這種冷淡的態度,無形中給了她一絲安慰,彷彿她可以在這裡暫時隱藏自己的傷痛與秘密。
艾德蒙站起身準備離開,當他邁出長腿時,像是想起了什麼,別過頭來問:「對了,我忘了問妳叫什麼名字,還有妳現在幾歲了?」油燈的光芒在他臉上跳動,讓他的表情顯得更加難以捉摸。
埃莉諾緩緩地說:「我叫埃莉諾,今年十三歲。」她的聲音很輕,幾乎要被屋外的風聲淹沒。
艾德蒙點了點頭,不管她是否聽得清楚,邊說邊離開起居室:「妳之後就叫我醫生,拉莫斯醫生。」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昏暗的走廊盡頭,只留下一串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接下來的幾天,埃莉諾逐漸適應了這個小小的醫館生活。艾德蒙的指示簡單而明確,他幾乎不與她交談,只有在必要時才會開口,而她也遵從他的要求,默默地進行各項繁瑣的工作。每天清晨,她會清掃醫館的每一個角落,整理藥草,清洗藥罐。到了黃昏,她便在昏暗的燈光下細心地挑選草藥,將它們按類別放好,等待艾德蒙的使用。
在整理藥草的過程中,埃莉諾發現有些植物她從未見過,它們的形狀奇特,散發出異常的香氣。有時她會在深夜聽到艾德蒙的房間傳來奇怪的聲響,像是某種液體在煮沸的聲音,伴隨著一些低沉的咕噥聲。這些細節都讓她感到不安,但她選擇保持沉默,專注於自己的工作。
儘管艾德蒙總是不管她的工作,幾乎終日埋首於他的研究,埃莉諾還是負責地將所有工作完成。這幾日,埃莉諾從未看到有病患上門,讓這間不像是醫館的小屋,更顯得為奇異。她時常能聽到艾德蒙在他的私人房間裡忙碌的聲音,但他從不允許她進入那個房間,也從不解釋他在做什麼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