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坐石頭,說紅樓──說書源起:
繁花落盡,歸於塵土,彼此滋養,再創重生,方是圓滿。
凡華有時,仙緣無盡,坐石頭,說紅樓,讀情僧,看你我。
「坐石頭,說紅樓」最初發想,其實是語音說書系列,後來考慮到,文字閱讀和耳朵聽故事的感受,都有優缺點,像是故事用讀的速度其實比較快,但久了很傷眼睛,用聽的有悠閒感,可是沒辦法自己控制時間。於是最後決定,還是將文字稿整理出來,讓大家自由選擇享受故事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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➊ 北靜王水溶出場。
➋ 女孩兒人品。
➌ 「此卿大有意趣」現代版。
➍ 不乾淨的水月庵。
➎ 《紅樓夢》的「算機關」。
可卿的喪禮,因為賈府的身份地位高貴,有很多皇親國戚前來弔喪。其中有位北靜王,是當時有名的賢王,生得才貌雙全,風流瀟灑。寶玉見到北靜王的樣子,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真好秀麗人物。
目似明星這個詞,創作得很好,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是不是也看過類似的人?他的眼睛特別炯炯有神,那種明亮度很像黑夜裡的燦爛星星。北靜王是一位很特別的王爺,他跟寶玉似乎有特殊緣份,一見到寶玉便讚美:「言語清楚,談吐有致。」意思是寶玉的說話邏輯是清晰有條理的,而且語言之間散發著氣質內涵。
北靜王想看寶玉身上的有名的通靈玉,又對賈政交待:「這樣的孩子,家中長輩一定非常疼愛,可是後生晚輩是不能過度溺愛的,過度溺愛不免荒廢學業。因為我小時候就是這樣,令郎未必不是如此。如果令郎在家難以用功,不如就常到我這裡來。小王雖不才,身邊倒是有不少高人指點。令郎常常去會談會談,學問肯定可以日益進步。」
北靜王離開之前,親自遞給寶玉一串鶺鴒香念珠。鶺鴒是一種鳥類的名字。
這天寧府送殯,一路上熱鬧非常。鳳姐怕寶玉在郊外耍任性,不聽家人的話,賈政又管不到這種小事,她怕寶玉要是有什麼閃失,難以對賈母交待,她對寶玉說:「好兄弟,你是個尊貴人,女孩兒一樣的人品,別學他們猴在馬上。下來,咱們姐兒兩個坐車,豈不好?」寶玉聽說,連忙下馬,爬入鳳姐車上。
讀到鳳姐這段話,在某個人生階段很有感。鳳姐真的是挺會「見人說見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這有時候是處理事情很好用的心法,寶玉光是聽到「女孩兒一樣的人品」,大概就恨不得飛進鳳姐的轎子裡,鳳姐想拐寶玉上車,也不需要太多話,這一句就夠了。
送殯路上,鳳姐在中途上廁所,順便稍作休息。他們到達的地方是一個農村,寶玉這個貴公子第一次看到鋤頭,這種用來務農的工具,感到很新鮮,旁邊的小廝一一為他說明介紹,他因此領悟到何謂「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接著寶玉看到另一間房,放著一台紡車,這時候有個十七八歲的小女孩跑過來阻止寶玉亂玩,她說:「別動壞了!你們哪裡會弄這個,站開了,我紡給你看。」這個時候秦鐘暗中拉著寶玉說:「此卿大有意趣。」寶玉一把推開,笑說:「該死的!再胡說,我就打了。」
秦鐘的那句「此卿大有意趣」,其實就是今天常見的輕浮男孩子,動不動把「馬子」當成口頭禪用來稱呼女性是一樣的,意思就是「這馬子不錯」或是「這妞兒很有趣」,這種人等級不高。從這裡可以知道,寶玉和秦鐘終究是不同層次的人。寶玉的口頭禪是「女兒是水作的骨肉」,所以他不會這樣輕薄任何女孩兒。
秦可卿的靈柩,最後安放在鐵檻寺。鐵檻寺是專門修建來安頓賈家後代的喪事用的,大部份的族人參加完喪禮,就在寺內過夜,鳳姐嫌不方便,另外到附近的饅頭庵過夜。饅頭庵就是水月庵,因為廟裡的饅頭作得好,就被取了一個綽號叫饅頭庵。
鳳姐來到水月庵,寶玉和秦鐘也就跟著過來了。這個水月庵,平常與賈府有來往,賈府每個月捐有固定的香油錢給水月庵,尼姑們也常到榮府走動,所以寶玉和秦鍾跟裡面的尼姑其實很熟,其中一個尼姑叫智能,甚至和秦鍾開始有曖昧的男女之情。
水月庵裡的一位老尼姑叫淨虛,淨虛說她先前在長安縣出家時,有一個姓張的大財主,有個女兒叫張金哥,那年都往她在的廟裡進香,結果被長安府府太爺的小舅子,李公子看上了,李公子就請人來求親,可是張金哥已經和長安守備的兒子訂親,也收下聘金。張家跟李公子說,金哥已經許配給別人,李公子硬是要娶張家的女兒。張家正在左右為難,守備聽到消息,便說難聽的話,說一個女兒到底要許幾家,偏偏不准退聘金,兩家開始告狀打官司。
淨虛老尼姑說了那麼多,就是想利用賈府的人脈,也就是請出比長安守備更大的官,去打壓他,逼守備接受退下來的聘金。
事情真相是,張金哥家的張大財主雙親,其實是勢利小人,張家父母就是喜歡李家的官比較大錢財比較多,所以暗中拜託這個道行不乾淨的淨虛老尼姑,應該是有給老尼姑錢的,請她幫忙官說賈府的人幫忙,要是賈家願意的話,多少錢也願意給,為什麼呢?因為女兒要是真的能嫁過去李家,張家能得到更多。
鳳姐一開始說不想管,但是,一聽到淨虛說有謝禮,立刻見錢眼開,開口就要三千兩銀子,淨虛知道這招對鳳姐有效,就開始拚命拍王熙鳳的馬屁,鳳姐當然是越聽越高興。可見呢,王熙鳳這個人的死穴就是「拍馬屁」。
隔天,鳳姐請下人送一封信,假借用丈夫賈璉的名義,去拜託長安節度使,這個節度使叫雲光,因為和賈府交情不錯,就答應這個請求。這個官司的結果,長安守備最後心不甘情不願收下張家退回的聘金;不過,張家的多情女兒卻因為父母退掉前夫,因此上吊殉情,守備的兒子聽到張金哥自殺,也為了前妻投河自盡。於是,張李兩家誰也沒真的得到好處,人財兩失,反而是鳳姐白白拿了張家的三千兩銀子,這件事連王夫人也不知道。有了這次干涉司法案件的例子,之後再有類似可以貪財的事件,鳳姐更加膽大妄為。
最後,分析一下王熙鳳的性格特色。在水月庵過了一夜,寶玉不想那麼早回去,加上秦鍾和智能兒兩個人正熱戀中,秦鐘慫恿寶玉請鳳姐多住一天。鳳姐想了一下,雖然喪事大部份都辦得差不多,還剩一點瑣碎小事沒安排好,因此再多住一天,能在賈珍面前送滿情;二來又可以處理完淨虛拜託的事;三來則順了寶玉的心,賈母聽到也高興。多住一天,可得到三個好處,鳳姐於是答應寶玉的請求。
這種「想」,某種程度來說也是「算機關」。鳳姐表面上對別人好都是有企圖的,並不是出於「純粹沒有利益」的為別人好。好玩的地方是,鳳姐的機關算在什麼地方,曹雪芹寫得很清楚,讀者連猜都不用猜,而《紅樓夢》中的「算機關」,其實有分明與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