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家,沒開燈。
房間暗得剛好,像是沒有什麼事需要面對。她不是累。其實今天情緒還算平穩,也沒有特別煩。
但她還是照慣例,一進門就倒在床上,手機解鎖後,訊息一條條掃過。
她沒回任何一個。
她不想回,也懶得回。
看到和謙宇的聊天室時,她停了一下。
他最後一句訊息是昨晚的:「晚點記得吃點熱的。」
沒有問她心情,也沒有多話。
就一句提醒,乾淨得像放一顆藥丸在桌上——要不要吃,隨她。
她盯著那句話,滑掉對話框,又滑回來。
她不是那種會主動開啟對話的人,尤其是對像謙宇這種安靜得太過頭的傢伙。
但最近,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常在無聊的時候,會不小心點開他對話框。
不是有話想說,而是覺得,開著好像比較不那麼安靜。
她打了一行字,又刪掉。
想了幾秒,又重新輸入:
——你有沒有那種時候,覺得自己很能扛,但最後卻被一點點小事壓垮?
他看到這句話時,手指停了一下。
這種說法——太像了。
他不是指內容,而是節奏。
她的句子簡短、幾乎不修飾,但每一段都像排過稿。
甚至會在結束時多補一句,看起來像補充,其實是遮情緒。
他印象很深。某次拍攝現場,他旁聽一場簡報,那個主講的女生講完後,補了一句「資料我回頭再補上」,然後鞠了一個沒有情緒的躬。
那句話和她眼神落下的方式,跟現在這段訊息——幾乎一樣。
她剛剛那句話,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但尾音有一點刻意放輕,
像是怕場面變太硬,也像是那種『不想太強硬但又不願示弱』的退讓。
他印象很深。那個他在現場見過的女生,說話也是這樣——冷靜,但語尾會稍微「勾」一下,像沒打算撐到底。
他當時只記得那個人看起來「沒事」,但有點太沒事了。
他不知道聊天室這一端是不是她,但他覺得,有可能。
她沒有想要等他的回覆。只是傳送出去後,好像那個快撐不住的角落,又鬆開了一點點。鬆到她甚至不確定,這句話到底是說給誰聽的,是他,還是自己。
傳完後,她還是沒有開燈。
她坐了一會兒,什麼都沒做,只是讓那股鬆動的感覺慢慢退去。
然後才把手機放到一旁,眼睛閉上。
黑暗裡沒有聲音,只有對話框的亮光還掛在心上。
——
手機震了一下。
謙宇回得依然很慢,但慢得讓人能接受。
——有過。
——我以前覺得只要把事搞定就好了,大家就能安心。
——但有一次我真的沒撐住,那場案子差點炸掉。
——大家也沒講什麼啦,主管還拍拍我說「調整一下就好」。
——但我記得有個同事經過我身邊,看起來真的有點失望。
——也許他不是怪我,我可能也想太多。
——但那畫面我記到現在。
——從那之後,我比較不太講自己怎麼樣了。不是隱瞞啦,就只是…不知道怎麼講。
——有些事,不講,好像比較不會讓人失望。
她看著那幾行訊息,沒有馬上做出反應。
螢幕亮著,她一行一行地讀,讀完了又倒回去看了一次。
他說得很平靜。
每一句都像輕聲說話,可是她能感覺到——那不是「想安慰人」的語氣,是一個人,曾經真的經歷過什麼之後,才說得出來的話。
她本來以為他沒那麼多事的。
那種「溫柔得太平穩」的傢伙,通常不是沒受過傷,就是不肯說。
結果他什麼都沒講清楚,但她聽懂了。
她突然覺得那幾行字,有點重。不是重量,是密度。
像是有人用極小的力氣,把一整段很深的東西丟進她手裡,然後安靜地等她決定,要不要接住。
她沒回。
不是不想回,而是這種話一回,就容易靠太近。
她把螢幕關上,放在一旁。
過了幾秒,又拿起來,輸入一句:
「你這樣回訊息,是打算逼死理性派嗎。」
她看了看,嘴角抖了一下,又刪掉。
最後還是沒傳什麼。
她站起來,走去洗手間洗了把臉。
回來的時候,手機還亮著。
她沒看,像是什麼都不想再看到。
可那幾句話,卻反而變成了她今天最後記得的東西。
番外視角|她不是沒想說,只是還在等一個可以說的時候
訊息送出去後,他沒有再看手機。
不是因為不在意,而是他知道——她要是回了,就是她願意;要是沒回,也不是她不在意。
那段話靠得有點近,可能近到讓人退了一步。
後來他還是拿起手機,對話框停在那裡,訊息已讀。
她有看到。
沒有回,但看過了。
他坐了一會兒,手機放在旁邊,想了很多句開場,最後什麼也沒打。
她應該是那種連「打一句」都會反覆改掉三四次的人。
他不是很確定她會怎麼做,只是想著——也許她剛剛也打了一句話,然後刪了。
像是:
「你這樣回訊息,是打算逼死理性派嗎。」
他不知道她會不會打這種話,但光是想像那個畫面,他就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是因為好笑,是因為她沒有跑掉。
她還在對話框裡,只是還沒說話。
他會等。
不是為了被她接受,而是想讓她知道,有些訊息,回不回都沒關係。
只要她看見這裡一直有人站著,那就夠了。
——
她的語言,不是貼著情緒標籤走的那種。
她的反話、她的停頓、她刪掉的訊息,全都有自己的節奏。
要聽懂,不靠技巧,要願意慢慢學。
——
番外視角|她不是沒想說,只是還在等一個可以說的時候
訊息送出去後,他沒有再看手機。
不是因為不在意回覆,而是他知道——她如果要回,會回;不回,也不是不想說。
只是那段話太靠近了,靠近到讓人不容易呼吸。
他後來還是拿起手機,對話框停在那裡,訊息已讀。
她看過了。
沒有回,但看過了。
他坐了一會兒,把手機放下。
想了很多字,最後一個也沒打。
她是那種連打開一點情緒都需要經過內心演算的人。
他不急,從來不急。
只是有點想知道——剛剛那幾秒,她是不是也差點打了一句話又刪掉。
像是:
「你這樣回訊息,是打算逼死理性派嗎。」
他不確定她會不會真的打過這句,但光是想到那個畫面,就讓他嘴角微微翹了一下。
不是因為好笑,而是——她沒有逃開。
她只是在觀察他會不會站著等。
他會。
不為了讓她開門,只是想讓她知道,門打開的時候,這裡會有光。
——
她的語言,不是那種貼著情緒標籤走的直白。
她的反話、她的停頓、她的既回又刪,都有她自己的邏輯。
要聽懂,不是靠技巧,是靠慢慢學會她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