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韓國自殺防治基金會的統計,韓國每天平均有近 40 人自殺身亡,在 OECD 會員國中長期位居第一,近年也有不少韓星輕生離世,成為不少粉絲心中的痛。
究竟韓國為何會有這麼多人自殺?透過韓劇《還有明天》,或許我們能窺見一些解答。
《還有明天》於 2022 年播出,描述陰間企業「走馬燈」為了降低居高不下的自殺率,指派具戀為「危機管理組」組長,並偕同兩位陰間使者阻止人們尋短的故事。
它的調性其實和《德魯納酒店》類似,作為陰間使者的主角,大多是已經死去的亡魂;他們服務的「客人」,也都是些死去或瀕死的人;並且客人的故事中,又會穿插主角群的前世今生。
不過跟《德魯納酒店》相比,《還有明天》的調性要再寫實一點,以被逼到懸崖的人們為核心,揭開了他們血淚交織的一生。
⚠ 以下有大量劇透請注意 ⚠
▌尋死
「沒有任何人是輕易選擇死亡的。」
▸ 厭惡的身材
在美妝公司工作的申叡娜,工作能力強,交際應變能力成熟,年紀輕輕便擔任了行銷組代理,是眾人心中既可靠又耀眼的女強人。
然而她的身形卻異常消瘦,這在重視外貌的美妝產業裡,便成了許多人茶餘飯後的話題。

叡娜的消瘦並非體質或壓力使然,而是她從高中起就有自我催吐的習慣。高中時的她身材肥胖,天天被同學嘲諷是「豬」,還被影射身上有豬瘟而遭噴灑消毒水。
更痛苦的是她就算想死,也因為體重過重,根本死不成。萬念俱灰之下,她便決定自我催吐,不管吃了什麼,都到廁所裡吐得一乾二淨。
多年後,叡娜的身形確實消瘦了下來,卻還是沒擺脫容貌焦慮的陰霾。瘦的時候,總被人要求多吃一點;胖了,又會被揶揄是不是吃了太多。無論變胖變瘦,都有人對她品頭論足,不管去到哪裡,都好像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她看,永無盡頭。

在叡娜試圖自殺被搶救回來後,她問了身材圓潤的同事鄭保覽,為何總能漠視外界不善的眼光、大口大口地吃飯,她的回答卻出乎她的意料。

原來保覽小時候曾經生過重病,瘦得不成人形,當她從鬼門關回來後,便決定再也不管別人的眼光,只吃想吃的東西、做想做的事。
對她來說,這輩子能健健康康地吃飯、活著,就是最大的幸福,所以就算身材被人指手畫腳,她也對如今健康的模樣相當滿意,這正是她對抗惡意的底氣。
▸ 被遺忘的星星
一名壽命將至的老爺爺李永川,卻突然萌生出自殺的念頭,讓危機管理組的三人大吃一驚。
他們循線來到李爺爺的住處,才發現他是韓戰時期的老兵,由於在戰爭時受了傷,難以找工作謀生,如今只能四處撿廢紙賣錢,還得時不時承受黑道的恐嚇和他人的歧視。

李爺爺當初是為了保家衛國才奔赴戰場,但這個選擇,似乎沒為他帶來什麼好的結果。
他在戰場上救了腿部被炸斷的後輩,卻被反過來埋怨多管閒事;他抱著必須返鄉、才能見到母親的意志撐過戰爭,可當戰爭結束,他的家鄉早已被摧毀,母親也不見蹤跡;他成功守護了國家的和平,卻過了幾十年窮苦無依、遭人鄙夷的生活;甚至最後還得為了避免死後無人問津,以自殺來結束生命。
如此淒涼的人生也讓他不禁感嘆,為何當初的自己要前往戰場呢?

不過李爺爺卻不知道,韓國如今的盛景,正是由他們這群身先士卒的年輕人守下來的。他的生命遠比他想的貴重,當年罵他多管閒事的後輩,是因為他的一句話,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動力;殘酷血腥的戰爭,是因為他們的勇氣得以畫下句點;繁華美麗的城市,是因為他們的犧牲而能熠熠生輝。
▸ 道別,是為了再次相見
除了人類,寵物也會自殺嗎?
某天,危機管理組看到了一個憂鬱指數高達 99% 的企圖自殺者,到了現場才發現,他竟是一隻名叫豆豆的狗狗。

豆豆是一隻罹患癌症、所剩時日不多的老狗,起初大家還以為牠是被主人遺棄,才想不開要尋短,殊不知豆豆卻是自己離家出走的。
豆豆和牠的飼主金訓從小一起長大,十多年來從未分開,是彼此最親近的家人,但也因為感情太好了,豆豆患病之後,不希望金訓再費心費力照顧牠,甚至承受牠離世的痛苦,便選擇離開家,希望無聲無息地結束生命。
「你身體又不好,為什麼要離家出走?為什麼要出去尋死?」
「因為牠覺得很抱歉,對於你手臂上的疤痕、自己漸漸虛弱的身體,以及讓你擔心難受,牠都覺得很抱歉。」
無論是人是狗,生病了、受傷了,看到摯愛的家人為自己勞心勞力時,都會感到愧疚。覺得自己好像帶來麻煩,害得他們寢食難安,所以才會選擇自我了斷,希望降低家人的負擔。
可這會是那些人最想看到的結局嗎?
很多時候,在沒有準備下迎來的道別,往往會成為被留下來的人心中最難以釋懷的痛,他們會因摯愛的死痛徹心扉,懊悔自己的無能為力,甚至陷在絕望和愧疚之中一輩子。
雖然分離很痛苦,但只有和愛人好好道別之後,才能沒有遺憾地等待下次相見。
▸ 輿論的傷害
遭受性侵的女學生,卻被指責為何要穿得漂漂亮亮地在晚上出門;二戰時被日軍拐去當慰安婦的少女,卻被鄰居嘲諷不知羞恥;努力拓展演藝事業的偶像,卻被網友攻擊相貌、性格和實力,還被狗仔影射是小三……
《還有明天》的故事裡,有非常多企圖自殺者都是不堪輿論壓力而走上絕路,就連女主角具戀也不例外。

具戀生於四百多年前的朝鮮時代,家世顯赫、獨立清醒,然而她在婚後,卻遭遇夷狄入侵村莊、被其俘虜,雖然最後靠著智慧成功回到朝鮮,殊不知噩夢才將要來臨。
被夷狄俘虜的經歷,讓所有人對她指指點點,造謠她被夷狄侵犯、懷了外族的後代,甚至連她的婆婆也無法容忍她的存在,拿刀要求她自殺,否則便會請人殺了她。
當具戀總是堅強地告訴自己,輿論終有一天會消失、痛苦將會過去時,伴她長大的侍女為了保護她,被村民拿亂石打死;原先保衛臣民的丈夫為了杜絕謠言,當街殺死造謠的百姓。

貼身侍女遭民眾攻擊而喪命

丈夫亂刀殺死造謠的百姓
荒唐的謠言絲毫沒有消失,反倒是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她而去,這讓具戀徹底心灰意冷,因而萌生自殺的念頭。
▌拯救
《還有明天》的世界觀中,自殺死去的人等同於罪犯(犯了殺害自己的罪),必須下地獄,而等待他們的刑罰,是必須聽著那些因自己死去而痛苦的人的哀悼。
日復一日地聽著親人的哭喊,永無止盡的後悔,這就是自殺者死後的命運。大部分人難以承受這樣的痛苦,因此會將折磨自己的緣分斷得一乾二淨。如此一來,就算哪天他們贖完罪、轉了世,也再也無法見到生前所愛的人了。
正因為自殺後的日子,並不比生前來得輕鬆,具戀才會拚命拯救所有企圖自殺的人。

雖說《還有明天》把自殺當成一種罪,但我想它不是要恐嚇那些試圖輕生的人,只是想提醒他們「這世界除了痛苦以外,還有許多留戀存在。」
那些會因為自己死去而悲痛欲絕的人、那些不管過了多久都想再見一面的人,只要心裡還有這些留戀,那就試著為了他們,再堅持一下下吧!
「能幫助他們脫離困境的人,只有他們自己,
我們與其提供解決方法,
該做的是安慰、感同身受與支持。
因為這世界無情到連句安慰的話都很難聽到。」
無論任何國家,這個時代的自殺率都遠比過去高得多,就連台灣如今的自殺率也是三十年前的兩倍以上。
倘若我們身邊就有這樣的人,該如何阻止他們尋短呢?我想最重要的是,必須先知道「沒有人會輕易選擇死亡。」
求生是人的本能,這些人之所以抵抗本能、決絕赴死,正是因為世界已經將他們逼上絕境,除了死,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
所以這時更不該站在道德制高點,責怪他們沒有責任感、太玻璃心,要是連最親近的人都無法依靠,他們最後就真的只能墜落深淵了。
世上有很多人總是一看到自殺者,就嫌棄他們抗壓力太低;看到性侵受害者,就開始檢討他們穿著,絲毫不管加害者做了什麼,只一味檢討受害者的行為。
生命的逝去,從不是幾句風涼話能帶過的。比起逞口舌之快,花些時間陪在他們身邊,好好聽聽他們說了什麼,更有機會將人從懸崖邊緣拉回來。
▌總結
總體而言,我覺得《還有明天》是個長短板很明顯的作品。它的劇情主軸「自殺」講得還不錯,不管是議題的選擇、對困境的描述、安慰自殺者的方法都非常寫實,尤其豆豆跟李爺爺的故事,我真的每看必哭(笑),絕對是這部劇不可錯過的感人場面之一。
至於短板大概有兩部分,一是它的層次不太夠,雖然企圖自殺者的故事寫得很精采,但對壞人的描寫非常臉譜化,基本都是些沒救的人渣,就連教訓他們的方式也很粗暴,這就導致這部戲偶爾看起來很兒戲,跟它想探討的主題有些衝突。
再來就是它的節奏也不太好,本來這麼沉重的故事就不容易吸引人,加上每個案件的節奏還都大同小異,前三分之二描寫自殺者的困境、中間主角會出來安慰自殺者、最後則是懲罰壞人的爽劇環節,類似的節奏重複五六次後,看到後面就沒什麼新鮮感了。
不過這部作品還是有個小地方令我很滿意!那就是對 CP 線的留白。
像類似題材的《精神病房也會迎來清晨》和《德魯納酒店》,我都覺得裡面的 CP 線突兀 XD,反倒希望編劇把戲份著重在群像上。可是《還有明天》就處理得剛剛好,每對 CP 都很可愛,結局也處理得很有想像空間,讓人很期待這群陰間使者未來還有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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