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泊爾鬧了一個多月的油荒，印度還是不收手經濟制裁
繼續為大家來追蹤印度與尼泊爾的外交大戰吧！說實話，這場從9月20號尼泊爾公佈新憲法之後爆發的一系列危機，我並沒有預期會持續這麼久，甚至可以寫到這個主題的第三篇文章，整體而言雖然印度和尼泊爾持續接觸試圖解決這場僵局，但這題只能說是難解，而且就算是解了危機，走到了這個地步只能說是心結難解。
尼泊爾燃油危機已超過一個月，印度還是不收手制裁
尼泊爾副總理兼外交部長薩巴（Kamal Thapa）在19號離開印度，他才剛剛上任不到一個星期就快馬加鞭來新德里，無非就是為了解決那個已經持續超過一個月、讓尼泊爾從上到下都叫苦連天的燃油危機。可惜的是在他與印度總理莫迪（Narendra Modi）、外交部長斯瓦拉杰（Sushma Swaraj）和外交秘書蘇杰生（S Jaishankar）見面之後，這場被指控為「非正式經濟制裁」的大戲卻未能落幕。印度外長只說強調會盡力協助尼泊爾，答應要讓300輛卡在動亂嚴重關口的載油卡車，繞道至比較穩定的地區進入，緩解尼泊爾的油荒壓力。莫迪則只是說期望尼泊爾能是一個團結、包容、穩定以及繁榮的國家，這些客套而標準的官方說法，白話文簡單來說就是印度還不滿意，不會就此收手。
尼泊爾10月新上任的總理尼泊爾總理奧利（Khadga Prasad Oli）。Photo Credit: Krish Dulal @Flickr SA BY 3.0
先說這次薩巴來訪達成的結果吧！印度著名的南亞專家穆尼（S D Muni）在接受印媒採訪時，用失敗（Failure）這個詞來形容薩巴的訪問。因為很明顯的尼泊爾總理奧利（Khadga Prasad Oli）派他來訪，就是為了要結束這場燃油與必需品危機，但在他準備離開新德里之際，在機場的他始終無法宣告終止這場危機，確實第一任務沒有成功。但要說他的訪問完全失敗倒也沒有，畢竟政治高層的會見總是釋出了善意，面對面的談話也有助於實際問題的解決。不過尼泊爾就根本問題上的解決還未能滿足印度的要求，那就是要解決新憲法內對馬德西人（Madhesi）以及其他少數族群的不公平。印度媒體也曾披露印度希望尼泊爾做出的七項憲法修正，雖然印度官方否認了這七點，並強調印度沒有對尼泊爾「列清單」的行為，但這也不妨可以作為參考。
針對這項議題，我採訪了印度國防部智庫的南亞研究專家帕塔奈克（Smruti Panttanaik）說，現在主要的焦點都放在印度「制裁」尼泊爾，把這視為單一方面的逼迫、制裁與禁運。但同時這起事件有另一個故事，那就是印度在尼泊爾過去這麼多年以來的制憲過程，一直都是尼泊爾的諮詢夥伴，馬德西人與印度有緊密的歷史與血緣關係，從過去一直到現在都受到不平等的待遇。在制憲的諮詢過程中，印度不可能沒有針對少數族群議題發聲，但尼泊爾最終依然選擇現在這個印度所不滿意的版本，其境內也因此爆發嚴重的衝突。
雖然印度確實也以此為手段迫使尼泊爾「就範」，但是主掌尼印超過60％貿易往來的最重要關口比爾甘杰（Birgunj）是被當地的馬德西人抗議所封鎖，因此帕塔奈克認為單純的把手指指向印度，指控印度干預內政或採取非經濟制裁並非完全公平。另一方面來說，是尼泊爾境內的不穩定導致了印度的供給無法順利進入尼泊爾。當然，印度也被指暗中協助馬德西人的抗議，不過帕塔奈認為，尼泊爾現在應該要做的是回頭審視自己的憲法，同時也再次審視尼泊爾與印度的關係，因為短期與中期看來，尼泊爾是擺脫不了印度的。
向中國求救，真的可行嗎？
那中國呢？之前尼泊爾官方不是還說印度如果再繼續經濟制裁，就要轉往中國求援嗎？還不只這樣，這次印度給的經濟壓力最主要來自於燃油，尼泊爾的燃油是完全依賴印度的輸入，所以這次才會爆發嚴重的經濟問題。尼泊爾國內車子沒有汽油可用，小吃攤和家庭也缺乏燃氣，再加上控制關口也同時影響了民生必需品的輸入，尼泊爾從上到下苦不堪言「超有感」。因此尼泊爾官方也在這波的油荒下，拋出要從中國進口三分之一燃油的計畫，希望藉此擺脫因為依賴印度而隨時可能會被威脅控制的弱勢局面，但這可行嗎？
先以地理位置來看，尼泊爾是喜馬拉雅山邊的國度，高山也成為對外交通、與其他國家連結的困難點，前面提到的比爾甘杰關口之所以主控超過60％的貿易，正是因為其平坦的平原地理優勢。雖然印度答應要將300輛在滿油的卡車改道至其他地方進入，但即使印度與尼泊爾都有這樣的改道意願，這並不是馬上可以實行的，其限制在於其他的關口不具備有這樣的物流能力、基礎設施以及地理優勢，怎麼才能順利改道還真是一個頭痛的問題。
Photo Credit: Mike Behnken @Flickr CC BY ND 2.0
既然連印度這樣一個長期以來提供尼泊爾燃油的國家，在改道上都面臨困難，更遑論與尼泊爾接壤的地區以高山為主的中國？這也是為什麼印度的學者帕坦奈克會說，無論尼泊爾想要怎麼樣分散風險或保衛國家利益，短期與中期看來都不可能擺脫印度。即使是要與中國建立石油管線，相關技術、路線、評估仍沒有個譜，再加上這等合作得要經過密集而細緻的政治溝通，短期是很難看見成果的。而縱使中國願意經由陸路為尼泊爾提供燃油補給，成本也高得嚇人。「如果這是可行的，我認為中國早就已經在這場危機狀況中供應（尼泊爾）石油，雖然有些食物、用品從中國經由吉隆口岸送交給尼泊爾，但問題是中國無法供應（石油）因為缺乏基礎設施，（尼泊爾）用印度來對抗中國，或用中國來對抗印度是行不通的。」帕塔奈克還提到一個很重要的點，中國願意在這麼敏感的時機「出手」，幫尼泊爾「對抗」印度嗎？
如同這次尼泊爾的油荒危機中，印度媒體形容的一樣，中國很「安靜」的在觀察與動作。即使尼泊爾官方高聲嚷嚷的說要往中國求援，中國卻沒有大張旗鼓的積極回應，只是加速開通先前因為尼泊爾大地震而關閉的吉隆口岸，再藉此通道運送一些食物與用品，稍稍緩解尼泊爾的窘迫，同時也展現了中國不是漠不關心，還是支持著這個山水相鄰的好友邦。這次的印度與尼伯爾的難題，同時也是中國的難題，畢竟尼泊爾位處這麼重要的戰略位置，在中印邊界問題沒有解決之前，中國與尼泊爾的關係就會和印度與尼泊爾的關係不斷拉鋸，任何一點進退都會被密切的關注。所以這次尼泊爾鬧油荒，除了罵印度、怪印度、吵印度、求印度之外，同時也在看著中國，這個一方面著眼印度，另一方面又要控制流亡藏民闖關，而不斷在尼泊爾加強影響力的大國，究竟會不會在尼印之爭中扮演關鍵性的角色呢？
印度快報在25號報導，有尼泊爾政治高層表示，中國將在未來幾天提供尼泊爾1000公噸的石油緩解尼泊爾的壓力，但目前詳細的細節、條件、運送方式都還在討論當中，這會是一個非常值得觀察的發展，包括這會是長期的嗎？經濟與成本上如何負擔？印度又會如何反應？
印度和尼泊爾的雙輸
至少目前中國是非常小心的，一來是前面提到的天然地理的限制，二來就是中國願意為了尼泊爾的油荒，在如此敏感的時機點介入而與印度結下樑子嗎？顯然答案是否定的，即使中國要協助尼泊爾，緩解尼泊爾在燃油與必需品匱乏的壓力，也會以緩和而低調的方式暗中使力。但這也凸顯了尼泊爾的大聲嚷嚷是非常不成熟的外交策略，除了把尼泊爾逼到角落外，也同時是給中國一股太過明顯的壓力。
尼泊爾副總理兼外交部長薩巴已經親自跑了一趟，但成果卻令人不甚滿意，從月9月20一直到現在，這場「非官方經濟制裁」大戲還沒有落幕。而且印度已經公開地採取了如此強硬的態度，在尼泊爾修憲以及與少數民族溝通上採取實際的策略與動作之前，印度或許不想、也不能收手，不然先前姿態擺得老高的老大哥形象豈不諷刺？尼泊爾和印度還有很多要談，也還有很多很難談，畢竟印度不能沒了面子，尼泊爾也不想沒了尊嚴，彎下腰來受制於印度之下。
有中國學者指出，印度與尼泊爾接壤的比哈爾邦（Bihar）正在舉行大選，印度在邊境省幫大選時，關閉關口是常態性的作為，印度主要是怕尼泊爾境內的動亂影響到了比哈爾邦的選舉與安全，等到比哈爾邦大選結束，印度自然就會慢慢的放鬆關口，不必過度緊張。但是印度的分析家並沒有這麼樂觀，特別是在薩巴來訪之後，並沒有解決尼泊爾的燃油危機，時間一直不斷的過去究竟會不會錯過「黃金期」呢？誰都沒有答案，但尼泊爾跟印度都在這場風波裡進退不得，雙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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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圖片來源：Julien Lagarde @Flickr NC ND BY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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