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漫畫》聲之形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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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是我先前在FB發表的網誌,剛好當時正是漫畫改編的動畫電影『聲之形』上映的期間,由於當時這部動畫電影引起各界對於聽障者的諸多討論與關懷,在網路上也有許多相關的討論專文,所以,正好身為重度聽障者的小米也進電影院觀賞了這部動畫,當然也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看完了。之後更是買了一整套『聲之形』的原著漫畫回來收藏,漫畫描述的細節比動畫電影更多,才看完第一部,我就泣不成聲。故此,有感而發,決定分成好幾天寫下了我身為聽障者的成長故事。
{壹} 楔子
我在十八歲那年才開始戴助聽器,十八歲以前的我是活在無聲的世界裡的。對於幼稚園,我完全沒有印象,因為媽媽說我只去上過一天幼稚園就被退學了,然後媽媽只好自己在家裡教我,直到讀小學的時候。爸媽就像『聲之形』的女主角西宮的媽媽一樣,沒有讓我去讀聾啞學校,而是讓我跟一般的孩子一樣讀公立小學。那個年代,一個小學的班級學生多達五六十人,老師一個人也要教很多科。每兩年就拆班一次,所以我一共重新適應三位班導師與三批不同班的同學,這樣的情況對於有輕微自閉症與聽障的我來說,是非常辛苦的,所以在小學時代我的人際關係沒有很好,就跟『聲之形』裡的西宮硝子一樣。
但是我的學業成績並沒有因此而墊底,相反地一直都保持在中上甚至前十五名內,這要歸功媽媽在家裡每天都幫我複習當天學校課程的進度。年輕的媽媽為了帶我這樣的特殊孩子,壓力也是相當大,除了生活教育之外,還要顧到我的功課進度。為了不讓我將來在社會上無法生存,她也另外教我怎麼煮飯,怎麼做簡單的料理,怎麼穿針線縫衣服。當然每天練琴,畫圖是少不了的家庭功課,還有跟別的孩子不一樣的家庭功課就是每天都要張開口大聲地讀至少一篇國語日報的文章,若是她覺得我沒有讀到讓她聽得懂的程度,我就不能休息,必須要一直讀到她滿意為止。除了照顧我的生活起居,照顧我的課業,還要為每天幾乎都會被霸凌受傷的我療傷,媽媽常常一邊幫我擦藥,一邊拭淚。她真的是很堅強,尤其是當年爸爸因為工作的關係必須常常飛去國外出差,她就自己一個人撐起家務與照顧小孩的責任。
雖然我在小學期間課業表現其實不差,但是仍在課堂上經常有挫敗感。 例如要輪流唸課文,或是被點名站起來回答問題,我都會因為懼怕在全班同學面前講話而更加口齒不清,接著就是全班哄堂大笑。記得小五還是小六的時候,國語課小考,老師很喜歡考聽寫,她會叫大家轉過身去背對講台,在後面同學的桌子上寫下她唸的語詞。想當然耳我根本完全聽不清楚老師在唸什麼,因為沒看到老師的口型,所以我的聽寫小考永遠考零分。也許當年的老師怕麻煩,或是不想給我差別待遇,所以把我跟其他同學一視同仁,不過這對我來說也已經是個永遠的謎了。
媽媽倒是不像『聲之形』裡的西宮媽媽,因為女兒被霸凌而將女兒轉學去手語學校就讀。相反地,她很努力地在為我『做公關』,而媽媽的努力終於在我讀小六下學期的時候看到成果。她邀請班上的同學們來家裡跟我一起做功課,吃點心,讓我彈琴給大家唱歌,一起畫圖,一起玩遊戲。本來同學只來小貓兩三隻,後來是一群一群地輪流來家裡跟我玩。還記得小六下學期最後一堂音樂課,音樂老師讓我上台去彈琴給全班唱歌,雖然根本聽不清楚自己的琴聲與大家在唱些什麼,但是我就這麼當了整整一堂課的音樂小老師,這對當年的我來說是個做夢都不敢想過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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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 聽障小米是怎麼學會彈琴的
關於『聽障的小米是怎麼學會彈琴的?』這件事,我知道很多好友們百思不得其解。的確,聽障的孩子連要學說話都困難了,更何況學音樂?他們是怎麼去分辨音高?怎麼去學習節奏與和聲的?這個部分在『聲之形』的電影中並無探討,因為女主角西宮硝子並沒有學音樂的經歷,所以我想特別分享我的成長過程中這個部分的經驗給大家參考。提到聽障的音樂大師,最為人所知的就是樂聖貝多芬與捷克國寶音樂大師,創作『我的祖國』交響詩的史梅塔納這兩位。但是他們都是在中年以後因病才失聰的,而且在失聰之前早就在古典音樂界立足已久。那,早在出生幾個月之後就因為一場大病而雙耳失聰的小米,完全沒有任何機會在失聰之前就學習音樂,音樂之於小米來說,是什麼?又如何影響了我的大半輩子呢?
老實說,我對於幼時是怎麼開始學琴的,一點記憶都沒有,全部是從媽媽的口述中得知的。因為小米是早產兒,一出生之後就在保溫箱裡住到原本預產的足月才被接回家。小腦因為缺氧有點受損,所以幼時的我四肢是軟弱無力的,這也就是媽媽堅持我每天都要拿畫筆畫圖,每天都要練琴,每天都要走很多路來練習平衡感的主因。四肢無力,又聽障,又有輕微自閉症,對於當時年方二十幾歲的年輕媽媽來說,這樣的孩子當然不受到婆家的疼愛,所以媽媽為了養育我真的吃了很多苦頭,身心靈三方面都受苦。但是為母則強,她在一次揹著我跑去頭前溪的橋上打算往下跳之前,想通了,於是跟爸爸商量之後,帶著我搬離不被接納的婆家,到桃園龜山租房子住,同時決定自己土法煉鋼來改變母女二人的命運。
媽媽在學生時代曾經是台灣國寶畫家郭柏川的嫡傳女弟子,也曾經跟台灣寶島歌王洪榮宏的祖父學習過小提琴,有油畫與古典音樂的底子。在我三歲的那年,某天媽媽突然發現我蹣跚地走到她的風琴前面,很生氣地用手指敲擊著沒有聲音的琴鍵(風琴是要腳踏風板才會發聲,年幼的我不知道),這一幕彷彿打亮了黑暗中的一盞燈,她就決定要用音樂與畫圖這兩項專長來教育她的女兒。媽媽跟爸爸商量後,把家裡的風琴換成了鋼琴。當年家境還是小康,爸爸僅買得起市價2萬元的台灣拼裝的雜牌5號大鋼琴。自從家裡出現這隻龐然巨物之後,就開啟了我的音樂學習之路。媽媽每天抱著我,抓著我軟弱的手去按琴鍵,剛開始因為按不下去,而且手指疼痛,又在分不出來按的是什麼音的情況下,我天天都哭著抗拒去接觸那隻在我眼中是怪獸的大鋼琴。如果有讀過海倫凱勒傳記的好友們,應該還記得海倫凱勒的老師蘇利文在教育她的過程中也是常常搞到師生二人精疲力盡,媽媽在剛開始教我彈琴的過程差不多也是這樣。
忘了到底過了多久,有一天媽媽突然聽到我自己在鋼琴上用著軟弱的手指敲出『愛的羅曼史』的旋律,她又驚又喜,於是決定讓我正式開始上鋼琴課。即使我的耳朵聽不清楚琴音,雙手還是軟弱無力的,但是為了我的雙手能一天比一天更有力氣,起碼可以好好地拿東西,好好地握著筆寫字畫圖,她決定請當年在台北讀書,鋼琴彈得很好的小姑姑(後來去美國茱莉亞音樂學院讀了鋼琴碩士)來家裡住,正式幫我上鋼琴課,每天陪我練琴。小姑姑只教我到小二,她幫我打下了很強的樂理基礎,雖然鋼琴的高音域與低音域的音我還是分辨不出來,不過我已經能夠接受這樣的狀況,山不轉路轉,小姑姑教我改用視譜與琴鍵連結記憶的方式來練琴,放棄了從開始學琴以來一直嘗試用聽音來判斷有沒有彈錯的方式,因為這對於聽障的我根本是不可能辦得到的。
在我升上小學三年級之後,小姑姑去美國了,於是我得換鋼琴老師教。媽媽幫我找了當年台北榮星兒童合唱團的指揮,一位男老師來教我,但是我無法適應,常常哭鬧著不肯上課,所以他教沒多久就莎喲那拉,媽媽又幫我找了同一個社區的鄰居,她的高中校友,一位會抽煙的女老師來幫我上課。這位老師在聽完媽媽講我之前學琴的狀況之後,接替小姑姑教我的方式來幫我上課,所以我適應得很好。雖然我喜歡跟她上鋼琴課,不過小孩就是小孩,還是偶而會想偷懶不去上課。有一次住在美國的乾媽回來住我們家,我為了想跟乾媽和媽媽一起出去玩,就想翹鋼琴課,在家裡耍賴不肯去上課,結果被乾媽甩了一巴掌,她對我大吼:『妳給我乖乖去上鋼琴課!』這一巴掌激發出我的『羞憤之心』,我賭氣地跟乾媽說,去上就去上!然後我抓了樂譜包包就往老師家走去,那時候還告訴自己我一定要好好練琴,要練到很厲害,將來讓乾媽『後悔』她甩我那一巴掌。
{參} 小米的巨無霸大鋼琴
上一段講到我曾經因為想偷懶不去上鋼琴課而被從美國回台度假住在我家的乾媽甩了一巴掌,之後我就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練琴,要練到很厲害,將來讓乾媽『後悔』她甩我那一巴掌。其實在十多年前,已經在山葉教室當鋼琴老師的我就曾經當著乾媽的面,感謝她的那一巴掌,我還告訴她,後來我知道她是為我好,所以我悄悄地立定了長大之後要當鋼琴老師的志向。但是我沒有說的是,當年立志之後的我,吃了不知道多少苦,流了不知道多少次淚,付出不知道多少心血才成就了我的志向。
在故事的一開始,我就提到我是在十八歲那一年才開始戴助聽器的,在戴上助聽器以前,我一直都活在無聲的世界裡,說真的沒有辦法區分『能聽見』與『能聽得清楚』的差別在哪裡。只要是生活環境中低於90分貝音量的聲音,我的雙耳就是無法接收到。我很早就自然學會了讀唇型,所以家人們都已經習慣了對我講話的時候一定要跟我面對面,否則就是白講。即使學會彈琴,也僅能對88個琴鍵裡的中音域的音高有一點點的判斷能力,高音域與低音域的音高,就只能靠努力地記憶琴鍵與樂譜的對應位置,小心不要彈錯音來因應了,所以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懂得了練琴必須要專注,要練到手腳與心眼能取得協調與和諧的程度,要能把曲譜熟悉到幾乎可以背出來了,才能算練好的道理,因為在練琴的時候,耳朵之於我來說是個不能倚賴的傢伙,所以這讓我養成了不靠雙耳的聽力來練琴的習慣,即使到現在,我在小窩練琴的時候還是不戴助聽器的。
家裡的巨無霸雜牌5號大鋼琴從一開始被我討厭,抗拒去接觸它,一直到打從心底完全接納它,讓它成為我的生命夥伴,媽媽對我持之以恆的嚴格要求真的功不可沒。我對於自己幼時剛開始習琴的過程是怎麼辛苦過來的早就已經印象全無,會彈鋼琴這件事對我而言,就像會呼吸那麼自然而然。但是我很清楚除了呼吸與肚子餓想吃東西之外,沒有什麼事情是不需要花時間與心血去努力就能學會的。一般學音樂的孩子說實在話很少不是因為爸媽要求為他們培養一個『興趣』而開始學音樂的,而我之所以學鋼琴,完全與培養興趣無關,又加上重度聽損,照理來說『音樂』頂多只會是我的人生路上的一小段『插曲』罷了,怎麼會後來成為我的人生中一項重要的程度已經不輸給『呼吸』的東西呢?
上面提到我對於小時候用的第一台巨無霸雜牌大鋼琴其實是非常討厭而且抗拒的,因為它的觸鍵超爛,琴鍵超重,讓手指已經很沒有力氣的我彈起來無比吃力又疼痛。從一開始每天哭著彈它,到後來漸漸地習慣它了,手指也越來越有力,彈得越來越好之後,媽媽並沒有鬆懈,反而監督我練琴更加嚴格。我還記得小學三年級後的時期每天回到家之後,媽媽會先幫在學校被霸凌的我療完傷,讓我吃完點心,然後就是在寫功課之前的練琴時間。通常都是我在房間練琴,媽媽會在廚房一邊煮晚餐一邊聽我彈。媽媽陪我練琴的方式是用『聽』的,不是陪在我身邊看著我練完。若是我練得心不在焉,一直在同樣的地方彈錯,媽媽就會忍不住從廚房衝到房間,打我的手,叫我專心一點彈。她不太吼我,但是會耐著性子不厭其煩地用這樣的方式來讓我知道她都有在聽我彈,而且她要我對自己彈的曲子『負責任』。這樣的練琴觀念影響了後來我的鋼琴教學觀念,我也是在課堂上不太吼學生,但是會這樣嚴格要求我的鋼琴學生們,對自己彈的曲子『負責任』,要知道自己在彈什麼。
我在小四的時候,就立定將來要當鋼琴老師的志向了。但是人生啊人生,很多事情並不是立定志向之後就像搭了直達車那麼簡單。雖然在小學畢業前,我已經有過彈琴給全班同學唱歌唱一整堂音樂課的經驗,這樣的經驗並不是每個學琴的小朋友都能經歷過的。但是正在我需要巨無霸大鋼琴繼續陪伴我走音樂路的時候,它,生病了。在我12歲那年的某一次練琴時,巨無霸的延音踏瓣被我小小的腳掌硬生生地踩斷!因為巨無霸是台灣拼裝的雜牌鋼琴,所以固定踏瓣的底座是塑膠製的,久了就會硬化脆掉。這下好了,沒有零件可以修復巨無霸的踏瓣,又加上我即將讀國中,要更專注在課業上了,所以爸媽決定把巨無霸送走,我從那天起三年內沒有鋼琴可以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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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幼稚園時期
就在巨無霸大鋼琴被送走之後,我的鋼琴課也被迫停止了,我與鋼琴老師都很不捨,但是因為我緊接著就要上國中了,爸媽為了讓我有更多時間可以讀書寫功課,所以他們告訴我只是先暫停我的鋼琴課,等我考上高中之後,會再買新的鋼琴給我,到時候要不要再繼續跟老師上課由我自己來決定。就這樣,我的鋼琴程度就先暫停在小奏鳴曲約莫是山葉鋼琴檢定七級左右。這篇要先回溯我被幼稚園退學之後到上了小學的這段時間我的身心狀況,今天就來講講這個部分吧!
在故事的一開始,我曾提到幼時只上過一天幼稚園就被退學,從那時起直到舉家搬來台北那一年我上小學之前的這段時間,我是待在家裡由媽媽自己來教育我的。被幼稚園退學的原因,除了重度聽障與人際關係障礙,自閉,不搭理人之外,還有一個主要的原因是走路不穩定常跌倒,雙手沒力氣無法握好東西。當年那所幼稚園可能沒接觸過像我這樣多重障礙的孩子,所以園方的壓力很大。因為他們不可能單單只照顧我一人,乾脆跟媽媽說他們不方便收我這樣的學生。媽媽應該是早就有心理準備了,所以她決定自己在家裡教育我。我從來沒有問過媽媽當年怎麼沒把我送去聾啞學校,不過我想也應該不用問了,因為如果換做我是媽媽,我也會做出和她一樣的決定,就如同動畫電影『聲之形』的女主角西宮硝子的媽媽一樣。不知道這樣能不能也算得上是一種幸福?對於兒時的生活情景,我的記憶是非常零碎的,甚至零碎到幾乎連片段都談不上。儘管以前常聽媽媽提起從前我們母女二人是多麼辛苦地走過來的,但是我始終都彷彿是在聽她講著別人的故事,也許是早已被我選擇性遺忘了吧!
打從出生以後我就是個體弱多病的孩子,因為在保溫箱裡住過一段不短的時間,我的呼吸系統與心肺功能一直不是很健康,常常莫名其妙就病了,一高燒就是生死一線間。當年的小鎮醫療不發達,生病的時候只有診所可以去,媽媽常常帶著我進出診所,一進去就是吊點滴一整夜。小小孩的我,哪有可能乖乖地吊點滴,每次要戳針就是一場大戰,護士還得用一根粗木棍把我的手綁在上面固定好才能成功戳針。每一次生病,折騰的不只是我,還有更辛苦的媽媽,她說常常擔心我會不會突然沒了呼吸,每次我一高燒,她就徹夜未眠,不時地用手指探測我的口鼻看看還有沒有氣息,身心靈所受的折磨,真的是遠遠超過生病的我。媽媽後來在回憶起這段過去的時候,曾經告訴我,還好那時候我被幼稚園退學,否則我常常三不五時就燒起來,若是在幼稚園沒有得到即時的照顧該怎麼辦?
擁有藝術家靈魂的媽媽,當身心靈疲憊受苦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是往藝術裡尋求慰藉與解脫。小提琴已經拉到薩拉沙泰流浪者之歌的她,卻在嫁給爸爸之後就只彈風琴而不再拉琴了,但是油畫的畫筆卻從未曾在畫布上停筆過。媽媽在我被幼稚園退學之後,很快地就面對了她必須要想辦法自己教育我的現實。她決定開始教我拿畫筆。在畫布上隨性塗鴉,認識顏色。也教我彈琴認識DO RE MI ,教我認字,寫字,以及『好好說話』。幼年時期的我,『野蠻』程度不輸給受教於蘇利文老師初期的海倫凱勒,因為聽障,我學講話的速度遠比同齡的孩子落後非常多,又因為封閉了自己的心,很多時候我的表達方式都是用哭的而不是用說的。媽媽為了矯正我凡事用哭的來表達這樣的壞習慣,對我毫不心軟,只要我想要什麼,但是光只是哭而不開口講的時候,她就會故意不理我,任憑我哭得再悽厲,再大聲都沒用,直到我開口講話,她才會回應我的要求。她常常告訴我,講話不清楚沒有關係,可以慢慢講,講很多次都無妨,但是不開口講就永遠不知道如何學習正確的表達方式了。
媽媽除了開始以畫筆和鋼琴來為我復健軟弱無力不時地發抖的手,也開始加強訓練因為失去平衡感而走路不穩的腳。我們每天都會在外面散步很久很久,走走停停,慢慢地走。小腦缺氧的後遺症對我而言影響真的很深遠,一直到如今,雖然已經彈了將近一輩子的琴,我的手仍然不時地會抖一下,右手還稍微好一點點,穩定時可以拿八分滿的熱馬克杯,左手就完全無法單手拿杯子,更別說是端熱湯碗了。而我的平衡感有稍微好一點,但是還是沒有辦法爬沒有扶手的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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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 霸凌惡夢
我是在台北民生社區的某所明星小學入學的,新生報到當天的情況,我隱約還有一丁點的印象。從未曾在幼稚園學習過群體生活,又多重身心障礙的我,突然要長時間置身於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一下子必須面對五六十個陌生的同學和一個完全不了解我的老師,再加上必須跟媽媽『分離』那麼遠那麼久,心理上頓時承受不了這麼巨大的衝擊。在聽不見又行動不敏捷,反應遲鈍,精神焦慮緊繃恐慌的情況下,我終於在教室裡崩潰了,大哭大叫著要找媽媽,不論老師怎麼安撫都沒有用,只能聯絡媽媽趕快來教室幫忙處理。所以媽媽在我剛開始讀小學的時候,曾經『伴讀』陪我上課一段時間。當年的恐慌焦慮對我的心理真的影響非常深遠,直到現在我依然偶爾會人群恐慌症發作,會非常抗拒在團體中發言,畏懼在團體中待太久或是與不熟悉的人們同桌吃飯,有時在擁擠的人群中偶爾也會莫名開始暈眩。
剛搬來台北的時候,家裡離學校有一段不算短的距離,記得當時上學的路上會經過一大片一直延伸到學校側門的擋水牆,牆外是基隆河。當年走路還沒有很穩定的我,喜歡在經過這一大片牆的時候,手扶著牆面慢慢地往前走著,因為那一段路是我最不會突然跌倒的路段,走起來會讓我非常安心。媽媽陪我上學的日子直到我與一個剛好住在我們家樓下的女同學熟識了為止,之後就是我跟她每天一起去上學。其實我跟那位鄰居同學並沒有成為天天玩在一起的好朋友,因為我的心一直都沒有打開過,倒是我的爸媽與她的爸媽後來成為非常好的好友,因著爸媽的關係,那時能勉強說得上是我的玩伴的,也只有她與她的兩位哥哥而已。身心靈上的三重不適,讓我一直把自己隔絕在這個世界之外,除了家人以外,我的眼中所見的每個人,臉上都貼著大叉叉,就像電影『聲之形』的男主角一樣,我拒絕與這世界溝通往來,所以有很長的一段時期,我在老師與同學的眼中就是個『怪物女生』,只要是在學校的時間,我的心神是常常處在魂遊象外的狀態。連續四年八個學期的期末成績單上,老師給我的評語一定會有『沈默寡言』這四個字。
到底我從什麼時候開始被霸凌,其實我已經不太記得了。媽媽在這個部分也不曾跟我說過太多,可能她也不太想回憶那些令人傷心的往事。不過,因著我的手腳上多處仍留有幼時被霸凌受傷癒合後的傷疤,還是有幾件事情,我一直到現在仍有一丁點的印象,包括了下課後在學校的戶外遊戲區好幾次被故意推倒跌跤摩擦到膝蓋與手肘的傷,以及在教室裡被絆倒刮破皮流血癒合的傷疤。或是類似在課堂上因為被叫起來唸課文口齒不清而引來全班哄堂大笑之類有形無形的心理創傷等等。只有一件事一直到現在我仍記憶深刻,那件事發生在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某天課堂上,老師叫我起來唸課文,但是我正巧又在魂遊象外,老師大聲地叫了我的名字好幾次,坐我隔壁的同學忍不住推了兩下我的手臂,跟我說老師叫我起來唸課文了。但是當時我根本不知道該唸哪一段,站起來後還是不講話。這時候老師突然失去耐性,直接從講台上下來往我走來,不耐煩地對我說:『妳怎麼不唸課文?』然後我忘了自己講了什麼,導致老師忽然抓狂,直接抓著我的手臂把我拖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大聲地對我咆嘯,叫我罰站到下課為止。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回頭看了正在走回教室的老師一眼之後,我把頭轉過來,就一直在走廊上站著。我看著校舍外面的藍天白雲,還有飛鳥,整個心思又不知道飄去哪裡了。後來下課之後,老師叫我回教室了,幾個同學跟我說:『妳剛剛說老師兇八婆耶!』我心想,有嗎?我自己怎麼不知道?但是我沒有為自己多加辯駁,只是從那天起我又更沉默了。
{陸} 坎坷音樂路
小學時期的霸凌事件一直到六年級下學期,媽媽努力地為我『做公關』之後終於沒有再發生了。雖然我已經從被霸凌的情況中獲得了解脫,但是在心理上所受到的傷害卻是對我少女時期的個性影響深遠。我開始懂得看人臉色,常常啟動自我防衛機制來保護自己,對這個世界與人性是悲觀看待的,也因為常常在人際關係上感到挫敗,所以我對於『交新的朋友』這樣的事總是用退縮消極的態度去面對,對我而言,只有躲回自己建構的世界裡獨來獨往才能感到快樂。
在巨無霸大鋼琴被送走之後,我感覺到我的世界崩毀了一大塊,每天下課回到家,總會呆望著牆邊那一大片原本放著巨無霸的空間出神。整個國中時期,三年沒有鋼琴可以彈,爸媽當然了解鋼琴之於我的重要性有多高,為了讓我能紓解課業的壓力,他們也會應我的要求,為我買許多古典鋼琴音樂或是樂譜給我,我會在每天下課回到家,做功課之前,用擱在書桌上的手提音響,先放一兩首鋼琴曲,把耳朵貼在音箱上反覆聽好幾遍,然後再看著樂譜,把書桌當琴鍵,就這樣『練琴』練到考上高中,爸爸為我買了昂貴的原裝進口山葉鋼琴為止。當時爸媽已經把家從民生社區搬到內湖,新的家,新的求學階段,新的鋼琴,同時也伴隨而來了新的人生,我原來崩毀了一大塊的世界也漸漸地修復回來了。
我的高中讀的是天主教女中,每一位教我們班的老師們在知道我的狀況之後,都非常疼愛我,加上懂事成熟的同學們對我伸出許多雙友誼之手,打碎了我的心門上那把已經快生鏽的鎖。我不僅在班上擁有許多愛我的同學,就連隔壁班的班長聽說了我的狀況之後,也主動來認識我,跟我成了好友。這群可愛的同學們對我做過最讓我感動的事,就是連續兩年推我擔任全校不分年級與班級的合唱比賽鋼琴伴奏(高一時的伴奏是另一位也會彈鋼琴的同學擔任,高二與高三都是我擔任)。其實她們都知道我的聽損程度有多嚴重,但是因著愛我,所以她們願意配合我,比賽前好幾個週末下午都自動來我家裡集合練唱。此時,距離我上一次彈琴給全班唱歌的小六最後一堂音樂課,已經四年多了。
先前有提到,我在小學時期就已經立志要當鋼琴老師,但是立志的時候很容易,立志之後要實現夢想的這段路卻是顛簸坎坷。我一直到考上高中都沒有忘了想要當鋼琴老師的夢,之前經歷了巨無霸鋼琴延音踏瓣被我踩碎,被送走,接著國中時期整整三年沒有鋼琴可以彈,夢,似乎已經開始模糊了。直到新的鋼琴進入了我的生命,我以為我的築夢之路可以繼續鋪展下去了,但其實當時是天真過了頭,我以為音樂系是只要我比別人付出更多倍的努力就能進得了的,殊不知去報考音樂系的人幾乎全部都是全台灣各個高中音樂班畢業的大內高手,我這個連鋼琴課從小學畢業後就一直中斷到高中快畢業了都還沒恢復上課的人,拿什麼去跟人家科班出身的高手們競爭呢?現在回想起來,其實是神的憐憫與恩典,就在我正想跟爸媽商量讓我去找老師惡補考音樂系主修與副修科目的同時,我也看到了全國每一所大學的音樂系招生簡章都一定有的備註:『不接受聽覺障礙生報考』。這條備註等於宣判了我可以不需要去惡補了。
{柒}圓夢
因為台灣所有的大學音樂系都不收聽障生,所以我沒有辦法透過正統教育體系來進修音樂技能。但是因著神的恩典與憐憫,祂在我尚未認識祂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裝備我了。爸爸在我考完大學聯考之後,帶我去配了助聽器,從此我可以在無聲與有聲的世界裡兩邊遊走了。我開始陸續聽到了好多好多從來不曾聽過的聲音,包括大自然裡的水流,風,雨,雷,海浪,樹葉,蟲鳴鳥叫聲,馬路上的車輛呼嘯過的聲音,喇叭聲,公車的下車鈴聲,生活中的水滾了的聲音,報紙攤開的聲音,撕紙的聲音....等等,而最令我興奮的是我終於聽見了陪伴我多年的鋼琴八十八個鍵的完整樂音!記得我第一次戴著助聽器去彈琴的時候,開心到喜極而泣。
開始戴助聽器之後,我在家附近的山葉教室恢復中斷了六年的鋼琴課。記得小學畢業之前,我的鋼琴課停在小奏鳴曲約山葉檢定七級的程度,但是中斷鋼琴課的六年當中,我努力自修,把鋼琴程度提昇到奏鳴曲的程度。所以在山葉教室恢復上課後,我總共換了兩位老師,直接跳級從山葉鋼琴檢定第八級開始考,花了大約八個月的時間,把山葉鋼琴檢定的三個學習級數(八、七、六級)一口氣全部考完,教室徵詢了我未來在內湖山葉教學的意願之後,就幫我安排了當年功學社音教部的主任,也是台灣山葉引進團體特別先修班的主責教師傅老師輔導我考指導級數。記得我第一次去傅老師家上課時,她叫我先彈一段巴哈二聲部創意曲給她聽,等我彈完,她看了看我的手,沉思了一會,然後用閩南語說:『阿哩ㄟ手架呢呀小,洗咩按怎彈蕭邦逆?』我忍著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但是傅老師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已經決定好要怎麼幫助我了,她為我擬定的專攻曲目是巴哈與莫札特,史卡拉第和海頓,以及部分的蕭邦與德布西,貝多芬,舒伯特,其他的就視我的小手掌經過伸展訓練之後再來決定。就這樣,我跟著傅老師上了快三年的鋼琴課,第一年她輔導我先後考上山葉第一屆數位鋼琴師資甄試(全國台中以北第一名)以及山葉鋼琴檢定第五級指導級數。我在考上數位鋼琴師資之後就被內湖的山葉教室簽兼任約了,等到考上指導級數檢定之後,才正式簽了專任約。還記得簽兼任約的時候,面試官看到我雙耳戴了助聽器,她問我:『妳.....耳朵上戴的那個,會不會影響到妳的教學呢?』我鼓足了勇氣回答她:『不讓我試試看怎麼知道呢?』後來我在短短三年內成了內湖山葉教室排課最多的個別班老師,據說我當年排課顛峰時期的時數後來成為一個其他的個別班老師很難超越的『傳奇』。
雖然後來我在健康狀況不允許再繼續教琴之後離開了山葉教室,轉職當插畫與平面設計師,但是我並沒有從音樂之路上離開過。上帝在我身上所成就的,遠遠超過當年小小年紀的我所立定的志向。祂恩賜給我的除了鋼琴教學的能力之外,還有創作詩歌,以及鋼琴即興演奏的能力,讓我得以在教會與樂團夥伴們一起服事。祂也擴張了我的境界,讓我能使用祂恩賜給我的琴藝在三總當音樂義工,在醫院演奏鋼琴,用琴聲為醫護人員與病人禱告,讓他們能得著安慰與療癒。
這首是聽障的小米寫給深愛我的天父的歌--祢是看顧我的阿爸父。不論我的人生走在高山或低谷,祂永遠是那位看顧我一生的阿爸父。
祢是看顧我的阿爸父
在我陷入黑暗困境時祢給我光亮
不離不棄用豐盛的慈愛
撫平我的憂傷
祢是看顧我的阿爸父
在我雙腳疲憊軟弱時祢帶我飛翔
用祢雙手托住我的軟弱
為我指引方向
我深相信親愛的阿爸父
沒有任何力量能將我與祢的愛分開
我仰望祢
親愛的阿爸父
唯有祢是我生命中永恆的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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はる是日文的『春』, こはる 就是小春的意思。 某次在睡夢中,夢見母親年輕時的樣貌,於是以夢中的印象為靈感,畫了這幅名為『こはる』的畫作,因為母親的名字就是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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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首創作曲也是即興演奏出來的,從頭到尾只用了兩個大和弦~F與C來做變化。 天鼓是一種很紓壓療癒的打擊樂器,類似手碟,但是比手碟小又便宜許多。
這套漫畫許多大女生們從小女孩的年紀就開始看,四十年過去了,小女孩成了熟女,而漫畫中的女主角北島麻雅卻依然是二十歲出頭的小女生,還在跟大她十一歲的男主角速水真澄有著曖昧不明的愛戀,這一愛戀就是長達四十年.......
這是幾天前的粉彩作品,當時還在感冒中,不想做燒腦的DM設計,也不想切割太複雜的版型,就只用手指抹抹粉彩放空一下。突然想起美內鈴惠老師的長壽漫畫『玻璃仮面』,裡頭有一段是月影老師要兩組競爭舞台劇紅天女的人馬到紅梅村去進行特訓.......
小時候,老媽就常常用便當盒當做蛋糕烤模烤香蕉蛋糕給我吃。長大之後,吃過很多種版本的香蕉蛋糕,但是最愛的是內湖覺旅咖啡的版本。吃過覺旅的香蕉蛋糕的人一定懂,那個好滋味會一直記憶在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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