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帶著小孩去了北京玩了一趟,吃了很好的涮肉。因為攻略上說,不能遲到,不然要排很長隊。於是特別提前了半個小時到,如願拿到靠前的排號。離吃飯還有半個小時,便在周邊逛逛。飯館旁邊,便有兩條很長的隊伍,一條排糕點,一條排醬肉。半個小時以後,乃至吃完飯後,依舊看到這兩條長長的隊伍,似乎依舊沒動,但仔細看,裡面的臉孔都變了。生意就是這麼熱門。
但我好奇的是,之前那些萍水相逢的人們,都到哪裡去了。
我住的地方挨著湖廣會館,有一天忽然想到,都來這裡,怎麼也該去聽段相聲,結果網路搜索,看到有節目,但就是沒有賣票。(事後才知道排在前面的那家票務公司不承接他們家的票。也怪我沒有多翻幾頁),晚上散步到湖廣會館,裡面已經烏泱泱的人。看門的大姐專門把我叫到門外的走廊上說,已經客滿,無法接待。只得悻悻離去,我走前又喵了一下裡面,笑的前仰後翻的 人們。似乎一個幻景,與我已經沒有任何交接。
國博館的票是要提前一天預約的,之前一看,還有兩萬多張名額。以為不急,結果次日想約的時候,才發現已經約滿。於是只得約下一天的。還好,約成了。第二天花了很長的時間通過安檢,去到國博館。非常宏大的建築,尤其超尺度的內部景象,令人驚歎。東西也是琳琅滿目,目不暇接。
我印象最深刻的,卻是古史展廳裡一具屍骨躺在哪裡,兩邊是貝殼排成的龍與虎。雖然只是一堆白骨,但忽然感歎,古往今來那麼多人都不見了,只有他還能躺在這裡被圍觀。至少,這個人的下落是清楚的。雖然,我們不知道他是誰。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些奇怪的想法,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那些不知道下落的人們大都還是奔著他們的生活去了。抑或就是一場虛幻。如笛卡爾說的“我思故我在”。因為我想到了他們,所以他們才存在。當我不以為意的時候,他們就從未存在。
這些天,我花了很多時間去看《一席》這個節目,雖然其中不乏大咖。但很多人,雖然在自己的領域表現卓越,但對於大眾而言,確實算是默默無聞。他們每個人在這個節目中講上幾十分鐘,講自己的興趣,研究,與他們別開生面的人生。非常有意思。尤其在許多時刻,發覺自己的 百無聊賴其實很沒有道理。
我們生活在一個充滿未知的世界中,但不知道怎麼就是老覺得乏味。
聲音碎片有一首歌,叫做《送馬玉華到2011年》,主唱馬玉龍介紹說馬玉華是他的哥哥,是一個普通人,2011年去世了。因為寫到了歌裡,他或許被人記住了。如王倫,如董大,如元二。
有人講巴米揚大佛,說唐朝的玄奘曾經目睹這兩座大佛。並且記錄在他的傳世著作之中。有信仰的人在困頓旅途中見到了神跡,應該如見荒漠甘泉一樣,可以想像對於心靈的那種衝擊與溫暖。巴米揚大佛後來一直存在異教徒的世界中,因為大家不知道他們是誰。抑或,那時候的教徒們,心中存在著寬容與容忍。2011年,巴米揚大佛被塔利班摧毀,電視中放出即時圖像的時候,我也忍不住跟著驚呼。這與前段時間巴黎聖母院被焚是不一樣的感觸。因為看到歷史的所謂終結,就是這樣的直截了當。
一瞬間,你心中如果有永恆的話,才發現所謂永恆是脆弱的,而脆弱的東西,怎麼可能永恆。
是的,真正困惑的,當然不是那些人最終到哪裡去了,而是,他們終將奔什麼而去。豐衣足食只是階段過程,而內心的宣洩才是目的地。我忘了誰說的,說群眾轉向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你以為那些已是常識的東西,會在一夕之間,變成了不敢與外人道的獨識。
那些不介意花上個把小時排到的食品,究竟有多好吃,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我的困惑的是在首都這麼繁忙的都市,為什麼老是有人不介意花那麼多的時間去參與一個食物,當然糾結其中的意義是無聊的事情,但我真心感到,很多人是真心喜歡排隊,是真心期待所有被熱捧的事物,他們甚至不介意東西好吃不好吃,錢花的值得不值得,乃至浪費時間有無必要。他們唯一介意的,就是錯過。
他們不知道最終要往哪裡去,抑或其實出門的時候,還是有目標的。但出了門在人群中隨波逐流了一會就忘記了初衷。更可能的是,他們已經換了若干的方向,卻依然覺得自己方向一直沒變。他們一直是局外人,卻以為自己在局內,甚至在核心。
我似乎應該談談信仰的問題,但信仰一直不是問題的重點,也不是我們每個人的目的地。如同在一個巨大的漩渦中,獨木難支。而所有難支的獨木,卻匯流成這巨大的洪流。最後,裹挾一切或甘願或不甘願,或根本無意識的趨勢,而後掉入下落不明。
在《一席》中,曾經講演那些人,很多就此別過,再無交集,。而有些,預計江湖中還是有他們的傳說,只是不被允許出現。
鯊魚出現的時候,有人看到了危險。
而有人,看到了魚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