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的副作用是美好，也產生缺憾

《生命中的美好缺憾》（The Fault in Our Stars）英文書名來自莎士比亞的《凱撒大帝》。眼見布魯特斯（Brutus）陷入凱撒稱帝與人民共治羅馬的矛盾當中，卡修斯（Cassius）認為：「這次不是命運的錯，而是我們自己，成為他人的部下。」（The fault . . . is not in our stars / But in ourselves, that we are underlings.）場景轉換到現代，約翰‧葛林拿掉not，讓命運出了錯，故事裡的癌症病患成為生命中的「副作用」。

副作用、藤壺、手榴彈都是海瑟與其他癌症患者的代名詞。正值青少年的燦爛時光，力圖擺脫家庭的羈絆，追求同儕肯定與異性愛慕，但他們卻倒數自己的生命，出口的謊言有時「只是為了讓爸媽高興」（頁13）；海瑟勉強參加的病友支持團體，也是讓她遇見古斯的地方，體驗副作用的美好。《生命中的美好缺憾》之所以珍貴，並非敘述手中握住的美好，而是身處於缺憾之中，還能欣賞轉瞬消失的幸福。

古斯曾經是籃球員，因為骨肉瘤而終止運動生涯；以撒的眼癌讓他失去光明，再也看不見莫妮卡；海瑟的甲狀腺癌影響肺部功能，她攀爬安妮家的樓梯幾乎喘不過氣。疾病的限制區隔他們與一般人，就像是我們仰望夜空中的星星，永遠保持距離。小說的後半部圍繞在海瑟與古斯前往荷蘭，當他們在阿姆斯特丹餐廳用餐，服務生告訴他們唐‧培里儂發明香檳時說著：「快過來，我正在品嘗星星。」（頁158）那時候他們還不知道前往彼得家會留下旅程最大的遺憾。

古斯跟「精靈」許願的阿姆斯特丹旅程，因為彼得的偏執與怒氣成為碎片，最後他們仍舊不知道《莊嚴的痛苦》的結尾，除了那隻倉鼠薛西佛斯以外，這又是小說裡面的缺憾之一。曾經聽過一句話：「鳥事會從天上掉下來，而快樂要自己去找。」於是他們向海瑟的母親轉述這悲慘的事件，他們選擇「讓它聽起來有趣。」（頁201）小說便是在種種缺憾與盡力完成日常生活小事之中推進，對於海瑟這類癌症病友來說，痛苦與磨難早已稀鬆平常，而理解「世界本來就不是實現願望的工廠」（頁205）會讓他們更珍惜得來不易的美好。

痛苦能夠被感受到，幸福是經過比較的。古斯、海瑟、與以撒聚在一起，準備對莫妮卡的消失展開報復時，海瑟才發現自己是最健康的人：雖然帶著「菲力浦」氧氣濃縮機，但她看得見、並且能夠開車。

葛林的小說裡面不斷重建類似的場景，無論是病友支持團體，還是參觀安妮的家，這都是提醒讀者留心自己與身邊。我們會因為生活的缺憾產生不滿意，憂鬱或死亡都只是人類生活在地球上的副作用，但這些副作用即使美好，都是值得珍惜的缺憾；也許是缺憾，一定有些許美好的存在。